从白芷那出来，徐寒衣便来到了青姝住处。
正在批阅文书的青姝，只淡淡看了徐寒衣一眼，便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案前的文书上。
“以前的事……”徐寒衣的话刚起头，便被青姝轻声截断。
“已经过去了。”青姝头未抬，目光仍落在文书上。
“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无关川儿。”徐寒衣诚恳道。
青姝放下手中的朱笔，抬眸看向徐寒衣，无奈道：“我记得我有说过，从你与我合作的那天起，旧事已经翻篇了吧？”
“……”
徐寒衣一时语塞，脑海中瞬间回想起那天青姝帮她解除禁制时说的话。
只是那时她只当那是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压根没往心里去，更没当真。
似乎看穿了徐寒衣心中所想，青姝开口道：“我可不像你那样喜欢说违心话，当初我问你喜不喜欢秦郎，你若是说喜欢，我哪怕心里再讨厌你，也不会让秦郎带我离开，你自己都对那份心意不坚定，我怎么安心将秦郎交给你？”
“既然已经翻篇了，那为何那日我跟你道歉，你装作听不见？”徐寒衣望着青姝，一脸疑惑。
“那个啊……”
青姝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白皙的脸颊上蓦地泛起一抹浅红，“那是报复我们先前一同受罚时，你对我耍的那些小手段。”
“……”
徐寒衣脸颊瞬间泛起浅红，眼中闪过一丝薄怒，“明明是你先揪我的！”
“那咋了？”
青姝挑了挑眉。
“……”
徐寒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气闷，没再多说，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帮忙通知一下，晚上大家一起去秦郎住处吃个饭。”
“嗯。”
……
时间匆匆，岁月弹指而过，一晃便是百年。
仙界。
林川坐在一座悬崖边，双脚悬在翻涌的云海之上，目光望着天际沉落的残阳。
他身后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堆满了修士傀儡的残肢断臂。
此时的他，修为已达仙皇境巅峰。容貌与从前相比并无太大变化，只是那双眸子添了几分掩不住的沧桑，周身更萦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孤寂。
“主人又在想主母们了吗？”
林川身旁，一道唯有他能看见的黑裙女子静静坐着，双手托着腮，目光落在他望着残阳的侧脸上。
“星夜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剑身？”
林川目光仍落在天际的残阳上，轻声问道。
八十年前，林川尚在仙灵境时，偏逢运气不济，撞上了一尊仙尊境傀儡。那一战打得惨烈，清霄为给林川搏出一线生机拼尽全力，最终自身陷入沉睡，此后便由星夜接管了剑灵之身。
“星夜对现在的剑身就很满意，要不主人帮我把把这坏剑彻底炼化了？”星夜一脸期待道。
“没有清霄，我就算能活，代价也是极大的。”
林川望着云海，声音里裹着一丝怅然，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对剑身倒是没什么要求，主人觉得怎么好使便怎么来就是。”
星夜晃了晃脑袋，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询问道：“不过到时候主人有了两柄剑，用得过来嘛？”
“那便将你炼制成一柄无形之剑？”
林川终于收回望向残阳的目光，看向身旁托腮的黑裙女子。
“无形之剑？”星夜一脸疑惑。
“雷劫要来了，替我护法。”
林川抬眼望向天空，原本散淡的云层正飞速汇聚，紫色的电光在云隙间隐现，
星夜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便朝着远处掠去，为林川隔绝周遭可能的干扰。
不多时，天际传来数道震耳欲聋的雷声，紫金色的雷霆撕裂云层轰然落下。
待最后一道雷劫消散，厚重的劫云渐次褪去，清冷的月光重新洒向崖顶。
林川抬手拍散周身残留的紫色电弧，随即纵身一跃，坠入云海，星夜亦紧随其后。
“主人，我们接要来去哪？”
“中域。”
……
青鸾大陆。
这百年来过得并不算安稳，除了那片迷雾的困扰，圣地之外的局势也同样严峻。
不知从何时起，一则消息已悄然在修士之间流传开来。
某家族的一位金丹期修士，被另一名金丹期修士以“性格太过懦弱”为由退婚。为证明自身，这位修士竟主动提出，要去接触那片灰色雾霭。
灰色雾霭虽被大阵阻拦在大陆上空，无法降下，修士们却能主动前往接触。
于是那名修士绕过了圣地当时尚不算严密的看守，主动朝着灰雾的方向前去接触。
随后，在接连折损数十名圣地的金丹期弟子后，那名修士才被赶来的圣地长老击杀，而“接触灰色雾霭能让人同境无敌”的消息，也自此扩散开来。
尽管苍生圣地众高层第一时间出面澄清：那灰色雾霭会让人失去神智，变成眼中只有杀戮本能的傀儡，所谓“同境无敌”，不过是傀儡没有痛觉、不死不休，而被杀的那几位金丹境修士，因缺乏以杀搏杀的勇气，才会殒命。
但仍不断有人试图接触那迷雾，有些是身负深仇大恨却报仇无望，想拼死一搏的。有些是心灵扭曲，纯粹想在死前拖几人陪葬的。还有些是自视甚高，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自己是天命之主的……
甚至有些心性不过关、未能进入苍生圣地的人，还组建了一个“天道盟”。他们向世人宣扬，大世将至，那灰色雾霭是天道赠予每位修士的馈赠，而苍生圣地派弟子围守灰色雾气，不过是高层想独占这份天大的好处。
这种反动势力，自然被苍生圣地第一时间剿灭。只是剿灭没过多久，外界又流传开了“杀人灭口”之类的传言。
如今，明面上已无公然反对圣地的势力，暗地里，却仍有怀着各种各样目的、想要接触灰色雾霭的人。
会议大殿内。
“将守在迷雾四周的弟子撤回，让他们接触。”
青姝听着众高层的汇报，当即决断道。
“这……各族都会死许多人的，到那时候气运……”李俊面露难色，语气中满是犹豫。
“这灰色雾霭每时每刻都在扩散，派弟子去围守，对圣地本就是极大的负担。难道再过百年，要把圣地所有弟子都派出去围守灰色雾霭吗？”青姝反问道。
“可少死一些人，万灵锁运阵就能多撑一会儿。”君莫邪眉头微皱。
“妾身倒是支持代圣主。毕竟这般守着雾气、不让其他人接近，终归有守不住的时候。而且……”
猫女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话锋一转，“谁又能保证，那些想接触迷雾的人，不会对守护大陆的大阵动心思？”
众高层皆陷入沉默，一时无人言语。
“若诸位没意见，那就按此执行。有意见的，可去将徐寒衣长老约到生死擂台商议。”青姝言罢，起身离去。
众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相继起身离去。
几天后，一份由众高层联名发布的通告传遍大陆，其中既明确说明了灰色迷雾的危害，也告知了圣地已解除对灰色雾气的管控，此后任何人接触迷雾，皆需自行承担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