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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王争霸赛的前十二强,经过五轮竞技,名单出炉,仲青继续领衔,刘文兵也以第三名的姿态入选龙虎榜。不管曾经的两师兄弟现在情况怎么样,同一师父带出来的两个徒弟还是成为了赛场内外的热门话题。

场外不断有读者来信建议他们俩提前pK,但很显然组委会不这样想,他们继续在分组名单上动手脚,让仲青和刘文兵不在同一组竞技。

仲青抽签的结果,不出所料又是这一轮的第一组出场,仲青已经习惯了组委会对他的“厚爱”,反正都要比,早比总比迟比好,先死先投胎,他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处理。

不过电视转播的效果显而易见,就是一心楼的生意比之前好很多了。以前是机关消费为主,经过几年的挣扎,总算摆脱了单一的公务请客模式,面向了大众。但是,定位改变之后,地段就成了一个硬伤,很多冲着仲青名声来的客人都说,你们这里太不方便了,好难找。

于是这段时间仲青也在考虑,要不要开一个分店,不同的定位人群?

还没有开始落实这个计划,第二场比赛又打响了。

第二场比赛定名为“味觉江湖”,顾名思义就是要在调味上做文章,但不限菜式,只要你做出新意,并且味道战胜了评委的舌头,就能够拿到高分。

川菜本来就以调味丰富着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酸、甜、苦、辣、麻、咸、鲜,这是主流,还有很多复合味道,像鱼香味、糖醋味、荔枝味、麻辣味、五香味、泡椒味等等。任何一种味道,都有文章可做,都可以出彩。一瞬间,仲青甚至都想用掷骰子的方法来决定究竟采用哪一种味来作主打。

但顾韬晦以他老谋深算的性格,还是及时点醒了仲青,他说:“美食的基础在于味道,任何菜系都有各自拿手的味道。我来到你们这个时代十年了,也差不多了解了各种菜系的本味。如果要说味道的丰富程度,还是以川菜为最。我想,别人大概会在这二十多种味道中选取一种来制作,但你有我这个古代人,可以尝试把两者结合在一起来制作。”

仲青来了兴趣,不耻下问:“现代和古代,有什么区别?”

顾韬晦说:“打个比方,我们那时候没有辣椒,但并非没有辣味,就用茱萸来替代。茱萸除了辣味稍显不足之外,还拥有其它丰富的味道。又比如,像蒟酱这种调料,现在也几乎没有了,可以看看能不能重新制作出来。”

仲青想了想,问了个关键问题:“那如果你现在做蒟酱,还能做到从前那样的味道吗?”

顾韬晦肯定地答复:“不能了,因为蒟酱要长时间发酵,现在一是时间短,二是没有以前的菌种,所以要想做成以前的味道,是不可能的。但是,要作替代,并非不行。我教你一种方法,你试试,温度适宜的话,可能会缩短发酵时间。”

仲青于是把制作蒟酱的原料萎叶买了很多回来,不再用日晒的方式来去生,而是用萎凋的方式直接发酵,菌种就选用制作豆瓣酱的同一品种。当然他也用了别的品种,像制作普洱茶的,制作酒酿的,甚至制作纳豆的,各种都用一些,看哪种味道最好。

顾韬晦说:“其实像蒟酱这种调味品为什么会失传,大概率是后代有了别的替代方法。但是,替代终不可能全部覆盖,终会有一些味道会丧失。我们现在就是要把这种失去的味道找回来,哪怕拿不到冠军,增加了一种调味品,也是功德无量的事。”

仲青诧异地问:“什么时候有了佛家的觉悟?你还信不信道教了?”

顾韬晦嗤笑:“谁有用就信谁呗,我都这样了,连众生都算不上,谁能给我形体,我就拜谢它。”

仲青又问:“有了调味品,做什么菜更能发挥这个蒟酱的优势呢?”

顾韬晦说:“以前主要是用在凉菜中,热菜也会用一些,但要损失一些味道。现在制作不一样,我还是倾向于热菜,毕竟是主流,而且如果能够扛住加热之后的变化,那么就能成为常用的调味品。”

仲青说:“炒、烧、炖、蒸,哪一种?”

顾韬晦说:“烧其实是味觉最丰富的,但不是主流,最好是介于炒和烧之间,把两者的优点结合一下。”

仲青把这个方案拿去请教师父,师父大感兴趣,说:“不错,你能想到这个地步,说明能够独当一面了。厨师除了能够制作传统菜肴之外,还必须具有研发的能力,很多厨师就卡在这一关上不去。你现在的状态,倒是有成为大师的潜力。”

仲青汗颜,如果师父知道他有个御厨大师作弊,会不会把他耳朵揪下来?

师父又说:“光是炒菜,品种单一,不容易出彩,尤其是这种现场烹饪的竞赛方式。我建议找一样能够把各种加热方法都用到的菜式,这样会平均着力,显示综合实力。”

仲青想了一下,试探地问:“东坡肘子?”

师父只是惜字如金地回答道:“可以。”

十几天后,蒟酱制作的第一道工序发酵结束了,按照顾韬晦的配方,是要三蒸三晒的,但时间不允许了,只能做到一蒸一晒。将发酵好的萎叶上笼蒸熟,再次经过短期发酵。两次发酵用的菌种不一样,这也是仲青的发明,他每种菌种都尝试一下,发现两种不同的菌种各有风味,于是怎么复杂怎么来,目的就是要把门槛打高。

春末夏初锦沙的天气还挺争气的,连着出了几天大太阳,二次发酵之后的蒟酱被曝晒,阳光的味道强行嵌入其间,再经过发酵封存,等到要用的那天再出坛。

接下来就是猪肘了,仲青又经过了重重筛选,使用了西北丘陵地带喂养的香猪。这种猪介于野生放养和圈养之间,就是白天放养,晚上回圈,既吃外面的野生草皮,也吃农家自己调制的饲料。这种猪成熟期是一年,有一种独特的香味,所以被称为香猪,产量极少,珍稀异常。

使用这种香猪主要是因为肘子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肥,瘦则柴,肥则腻,要有嚼劲,又还要脂香,这么多品种的猪里面,也就只有香猪还能称职。

接下来就是配料了,肘子的浇头很重要,既然这次的主味是蒟酱,那么鲜味就要在配料中突出,仲青选取了自然界中以鲜美着称的几种野生蔬食,有香菇、竹笋、石耳、黄花、刺嫩芽,当然,还有仲青的独门秘笈猪拱地和贡布叶则,这几种食材切细了一烩,既有口鼻之芬芳,又有唇舌之鲜香。

在浇头中,仲青还加入了少量干贝和淡菜,取一些海鲜味在其中。

万事俱备,只等开锣。

仲青的第二场比赛,似乎比第一场要热闹。当然,摄影棚只装得下那么多人,但一百只吵闹的鸭子和五百只蠢静的鹌鹑还是有区别的。

不出意外,碰到了朱婷婷。

也许是朱婷婷刻意邂逅仲青的,但对仲青来说,就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意外。

也许对朱婷婷来说,仲青就是一个行走的素材,相当于仲青眼中的食材。

朱婷婷笑着打招呼:“恭喜恭喜,龙榜榜主!”

仲青局促地说:“不要拿我开涮,一个你,一个主持人,你们干媒体的,都是那么喜欢把人架到火上烤吗?”

朱婷婷笑道:“哪里是任何人,只是你而已,别人怎么会像你那么有料?”

仲青不敢说话,越说错越多。

于是朱婷婷越过这点小小的尴尬,跳到了下一个话题:“这次如果再拿第一,就直接进龙榜了哦。”

仲青说:“没信心,越比到后头,人越是厉害,刘文兵除外。”

朱婷婷哈哈大笑,说:“我发现你使起小性子来尤其可爱。”

仲青接着说:“我可以允许你乱写我,但不准把我和刘文兵的私人恩怨放到报纸上炒作,我师父看了会心梗。”

朱婷婷答应了,说:“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仲青觉得自己说话太严厉了,不觉对美女产生了怜惜心态,就画蛇添足地问:“你这次又打算怎么写我呢?”

朱婷婷俏皮地回答道:“这要看你的表现了。所以,要让我夸你几句,记得好好表现。”

仲青严肃地说:“不要夸,我已经够红了,再红就要被拉下神坛了。”

朱婷婷郑重地点头道:“好的,我不仅不会拉你下神坛,还会给你上炷香。”

仲青说:“一言为定!”

说完就转身离开,心里暗笑,莫名其妙地有点爽。

经过第一轮六场转播下来,主持人已经炼成了老油条,他完全知道观众的痒点在哪里。这次的三位厨师架势一拉满,他马上就把话筒伸到了仲青面前:“请问小於师傅,这次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绝活?再来一幅油画?”

仲青干巴巴地说:“这次是做东坡肘子,不好吃不要钱!”

主持人呵呵地笑,说:“小於师傅好幽默,把江湖切口都搬到台上来了。那么,这次还要给老婆吼两句吗?”

仲青脸红地说:“不喊了,上次把脸都丢光了。”

女主持人就接话道:“哪里啊,你喊老婆的话,拉了我们女同胞很多票哦,大家说,是不是啊?”

下边的人就起哄乱说:“於仲青,喊一个,於仲青,喊一个!”

在嘲杂声浪中,仲青忽然就看见了台下的朱婷婷,她抄着手站在那里,嘴里噙着嘲讽的笑,仿佛在说:“看,不是我把你捧红的吧?”

顾韬晦添油加醋地说:“这女人对你有意思!”

仲青没好气地说:“你闭嘴!”

好在节目的内容还是美食,主持人见好就收,宣布比赛开始。仲青舒了一口气,收敛心神,拿出自己的琢玉刀,强行关闭了外界的喧嚣。

三位选手不约而同都选用了热菜,看来大家的认知是一致的,就是凉菜比较单一,味道难于出彩。其中一位选手做豆瓣鱼,另一位选手做芙蓉鸡片。

仲青先把肘子取出,用焊枪把上面的毛熏燎干净,再在肘子上面改了几刀,这几刀切得非常巧妙,不仅让肘子更容易入味,而且烧制出来的形状也会很漂亮。

然后将肘子用料腌制,放置一刻钟,这期间仲青开始制作浇头所需的配料,该切片的切片,该切丁的切丁,切菜切得花团簇锦,观众看得如痴如醉。

腌制好的肘子放入高压锅,加入清水,还有各类香料,务必使肘子在炖煮的过程中吸入足够的味道。

然后将压得刚刚好的肘子捞出,这时肘子仍然是完整的一块,而之前划刀的痕迹使得肘子像一朵盛开的胖菊花。将水沥干后再放入冰箱急冻,快速冷却之后,油锅里的油也热了,放入油锅开始煎炸,炸至外表出现焦皮,但形状仍旧完整就好。

剩下的油开始制作浇头,切好的各类素菜丁,还有小料依次放入油锅煸炒,最后再加上炖好的肘子汤一收,勾芡之后淋在黄澄澄的肘子花上面,一盘东坡肘子做好了。

过程并不复杂,评委正在想着这道菜的看点在哪里,犹豫着伸出了筷子。

这时就发现此菜的奥妙出现了,筷子进入酥烂的肘子,很容易就将其分离,再蘸上点淋上去的酱汁,评委睁大了兴奋的双眼。

太好吃了!

于是再迫不及待地又夹了一筷子,然后再一筷子,评委运筷如风,很快就连皮带骨收入肚囊中。评委问:“这个味道,似乎不像是川菜固有的调味,你是做了什么样的探索吗?”

仲青腼腆地回答道:“是的,我新加入了已经失传的调味品蒟酱,作为主味,再根据这个主味延伸了一些副味,加入了姜汁味和甜酸味,使其味道更加丰富,不知老师们觉得如何?”

评委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睁大眼睛说:“好吃,太好吃了。既有果酸的尖锐,又有豆瓣的厚重,还夹带着一丝清香,多味混于一炉,像一首交响曲,不得不说,本场第一,非你莫属!”

一锤定音,仲青提前锁定了龙榜的一个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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