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俟莫名其妙骂了一句。
不等放下手机，铃声又响起。
这回是……
江镇非。
这三年他从未给他打过电话，即使是有事也是委托助理通知他，现在抽哪门子风。
裴俟迟疑几秒，接起。
“喂，打电话什么事。”
对面开门见山，“谁准你回京市的。”
“……”裴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江总，我记得我好像是您儿子吧，有哪项法律规定我不能回京市。”
江镇非沉默，“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你回来干什么？”
语气稍稍缓和。
裴俟吊儿郎当道：“回去找乐子啊，这小地方什么都没有，憋屈死我了。”
“更何况，江总，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动作得快点儿，不然，我可不认什么血缘亲疏。”
他从来就没想过把江氏让给那些来历不明的私生子。
江镇非不屑一笑，“裴俟，现在我还管你，你就是江家少爷，哪天我不想管你了，你以为你能挑起什么乱子？”
“爷爷近来——”
“你觉得老爷子能压得住我吗？他现在病到连人都认不清了，你想借老爷子推举，恐怕是只有一场空。”
“……”
“裴俟，爸爸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你毕竟是名正言顺、对外宣称的江家大少爷，我肯定不会做出不利集团形象、让媒体报道嘲笑的事儿，但前提是，你要好好听话，懂吗。”
裴俟仿佛再次回到曾经那段无力反抗的局面中，他离家三年，集团的情况一概不知，他拿什么和江镇非抗衡……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声调平平。
“马上就高考了，考个京市的大学，金融系，回来帮着管理集团。放心，江氏只会是你的。”
裴俟笑得惨淡，“好，知道了。”
他的？
没什么是他的。
明面上是他的，实际受益人不还是别人吗？
他知道，江家的福从来和他无关。
只有祸向他倾斜。
裴俟点开那通陌生电话。
良久，
“我同意。”
短信发出。
*
又是新的一周。
临近高考，考试越发频繁，各种验证事宜不断。
关于志愿的讨论充斥班级。
这天晚自习，
苏娫杏终于做完一套全科试卷，订对改正。
萧学森难得这几个礼拜都收心好好开始学习。
两人互相指正完，便开始辅导陈星淇。
虽然过程不算顺利，可当陈星淇问出“为什么雌果蝇不能杂交”后，苏娫杏和萧学森对视一眼，还是默默放弃了。
萧学森不可置信地挠挠头，问出心中的疑惑：“陈星淇，你是想考大学的吧？你就没有什么心仪的目标吗？”
陈星淇转转眼珠，“有啊，我想去平洲大学，而且按我模拟考的成绩，选个冷门专业，应该差不多能考上。”
平洲是一座靠海的城市，风景宜人，近些年来经济发展迅速，不亚于一线城市的繁华。
苏娫杏很是为她高兴，“星星，你终于要放弃霍见空了？这才对嘛，你想做什么都应该基于自己的选择，不要总被他影响。”
陈星淇点点头又摇摇头，“小苏苏，我没说放弃霍见空啊，而且我已经向他告白了！我感觉他并不是很抗拒我！还有上大学又和霍见空不冲突，我去平洲也不会放弃他的。”
萧学森笑得抖动身体，拍了拍苏娫杏，“她还真是傻得可怜，同校他都不喜欢你，更别说异地了，你到时候机会更小。”
提议：“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去京市呗，京市大学那么多。”
“才不要。”陈星淇嘟囔一句。
她才不听萧学森瞎说。
“那你呢？你要考京市的大学吗？”反问道。
“我？我要去浦申，那才是最大的商业城市，至于学什么，我这天赋学什么都没问题。”
“小苏苏你呢？”
苏娫杏没有第二选择，“当然是京市。”
她可不能离开命案发生地。
“那易知樾肯定也是了。”萧学森小声笃定。
下课铃响起。
他顺势转头问侧方发呆的人，“裴俟，你准备报哪儿的大学啊？”
裴俟大脑空空，懒懒说：“京市，金融系。”
陈星淇脱口而出：“哇，你要回江家继承家业吗！”
醉酒那天，她迷迷糊糊听到了裴俟的真实身份。
不过，她向来不擅长保守秘密。
萧学森惊讶到瞪大眼睛，“江家？京市的江家吗？继承家业，也就只有那个江家了。裴俟，你藏得够深的啊，连姓都换了，够低调的。”
他停顿一下，“是不是该叫你江俟啊？”
苏娫杏一下笑出声，“他叫江裴俟。”
“哦——”萧学森有些尴尬，找补道：“那浅浅也姓江吧，江裴浅？”
裴俟嘴角抽搐，无语：“她叫江浅。”
“……”
这下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裴俟，不是，江裴俟，你俩这名字还真看不出是亲兄妹。”
裴俟心情放松一些，“就叫我裴俟吧，我不缺姓江的时候。”
“好，那以后我们去京市你可得好好招待大家啊，江少肯定不缺钱。”
“一定好好招待。”
陈星淇哪壶不开提哪壶，语气天真：“小苏苏，易知樾和裴俟都在京市，我都有点后悔看不到你们仨的后续了。”
苏娫杏无奈看她，“你真是一开心就胡说，你还是多想想霍见空吧，我们可没什么后续给你看。”
裴俟意味不明开口：“苏娫杏，有没有后续还不一定呢，我记得易知樾对京市兴趣不大，既然你决定要去，那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吧？因为我？”
苏娫杏不好反驳。
因为还真是因为他。
她耸耸肩，“上次玩儿得挺开心。”
裴俟重回那张自信面容，“就知道是因为我。”
她肯定发现了易知樾的真面目，知道只有他才是最好的。
苏娫杏笑而不语。
且不说她早就了解易知樾，就算她知道裴俟的用意，她也并不认为他所说的易知樾是真实的易知樾。
尽管这两天她对他有些应激反应。
此下，
易知樾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时不时与苏娫杏对上眼神，全是可怜巴巴。
他总知道哪副模样对苏娫杏最管用。
放学后，两人坐在车里。
易知樾凑近低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
“……”
“你怎么才能理理我？”他拉了拉她的校服袖子。
“我不是生你气，易知樾。”苏娫杏转过身子面对他，“我只是太尴尬了，你不用做任何事，我缓缓就好了。”
“不用尴尬，你的任何事我都想听，苏娫杏，我真想让那天晚上无限拉长，这样，我就可以不错过你每一个人生阶段了。”
“易知樾，我没记那么多。”
“嗯，要是可以亲眼看到就更好了。”他眼神发亮。
“要是我也可以穿越过去，我一定不让恶劣老师欺负你，每次你上课偷吃零食的时候帮你打掩护，你被人误会时帮你作证，你被人嘲笑了，我就陪你一起出丑，你尴尬的时候，我站在旁边，不厌其烦地对你说‘这些我都喜欢，别人总有一天会忘记，他们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可爱。’，还有——”
“易知樾。”
苏娫杏心神震荡。
她不能再听了，她的世界开始动摇。
鼻腔莫名发酸。
她一直认为不会有人真正进入她的世界，可易知樾却总能在那里落下脚印。
坚实地踏进。
他真的，
在认真听她讲话。
“我知道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可我现在真的很乱，你等我理清楚好不好？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易知樾藏好眼中的喜悦，语气依旧委屈：“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或者也不快。”她被他的眼神击中，“很快。”
“你别这样看着我。”她错过脸。
“为什么。”
易知樾又向她贴近。
“因为你太可爱了，但我们还没在一起，得保持距离。”
“那如果在一起呢？你想对我做什么？”他语气诱惑。
苏娫杏脑中胡乱出现各种画面，脸渐渐变红，“我……我不知道。”
“早晚会这样，我们一起想想好不好？姐姐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
“你先说。”她羞得说不出口。
“我想……”易知樾在她耳旁吐息。
声音几乎听不见。
可苏娫杏还是被刺激到了。
“易知樾！”
她靠到车门上。
身体都在颤抖。
整个人仿佛软成一滩水。
易知樾模样潋滟，眼眸无辜中透露着妖异，“怎么了？”
“不能吗？你不喜欢？可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我虽然没经验，但学得很快，一定能让你——”
“别说了……”她咬着牙，抱紧自己。
她后悔了，不能很快！
对易知樾，要越慢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