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水车千两金
晕晕乎乎的阿璀被崔寄扛上马车送回宫里，她在车上就睡着了，到宫里也没醒。
这一通病，前前后后闹了三五日，才缓过来。
连先前与公玉淳所约的放春楼一聚，也不得已爽约了，只叫崔白襄替自己去跑了一趟，代为致歉。
“那冰酥酪，贵主略吃两口便也罢了，您身子还没好全呢，这东西凉，莫要贪多。”
黄栌进来时，见阿璀靠在软榻上，手里还端着那盅冰酥酪，遂劝道。
阿璀心虚一笑，伸手将那小盅递过去，黄栌顺势接过来一瞧，里面竟然酥酪竟然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剩，不由埋怨道：“您就是仗着圣人今日忙，未曾过来，才这么任性，若是被圣人知道，看圣人怎么说您？”
“你也这么啰嗦，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阿兄怎么会知道？”阿璀懒懒地靠着软榻，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病了这两日，没什么胃口，吃点东西便想吐，好容易今日缓过来，觉得心里燥热，想吃些冰的，央求黄栌好一会儿才给了一盅冰酥酪。
黄栌无奈，上前去将她旁边的冰块凿成的冰山往远处挪了挪。
去岁东储藏的冰块，原本还算富余，但会试那几天分到贡院许多，几乎耗用得差不多了。
宫里面除了皇后和怀孕的卢夫人处，其余几宫也都没分得多少了。
而余下的冰，晏琛连自己甘露殿里也没怎么留，命尽给这春和宫这边送来。
内府局见宫中冰块如此紧缺，甚至还派了不少人到宫外寻冰。
然而这时节，且不说能不能寻到了冰了，便是有，要买冰约莫也得不少黄金才能买到了。
晏琛听闻此事后，便严令勿要靡费，不许内府局再往外边高价购冰。
于是没有冰块降暑，夜里热得睡不着的悲催的皇帝陛下，最近只能搬往明珠湖旁临水的一处云凉殿去住了。
云凉殿依水而建，夜晚时明珠湖的风吹过来，确实凉快些，但白日里却照旧难熬。
虽前朝时宫里也时兴把轻薄的澄水帛用水打湿，悬挂于宫殿四周，以代门窗。澄水帛里还会浸些龙涎香，人在殿中，便更会觉得清凉。
但晏琛却道，宫殿太大，若四周门窗前皆垂澄水帛，靡费太过，又驳了去。
阿璀知道这件事后，用两天时间画了张图纸，命内府局照自己要求置办了些木料竹料，又亲自挑了几个人。
当她亲自带着人和一堆东西往云凉殿来的时候，晏琛不知道她要捣鼓什么。
问她，她也不说，只说让自己等着瞧瞧，晏琛便也由着她去了。
阿璀亲自带着几个工匠吭哧吭哧忙活了几天后，云凉殿外明珠湖上赫然驾起了一架水车。
那水车比寻常水车要略大些，与先前阿璀所推行的筒车略有不同。
晏琛站在殿外屋檐下，瞧着湖面上水车咕噜噜地转动，恰能将明珠湖内的水送上来。
送上来的湖水再通过连接的宽竹子，送到云凉殿的屋顶四处。
水不断地送上去，再不断地顺着屋檐流下来，殿内自然凉爽不少。
自檐口滑落下来的湖水，像无数串儿银珠儿，迎着外头的阳光，银珠儿熠熠璀璨。
远远瞧来，这接连不断的水珠便如在宫殿四周垂下的晶莹剔透的珠帘。
“这水车用的木料是普通的榆木，连接的竹管也是普通的毛竹，这些木料在外头买，大约不到三贯钱，便宜耐用。就是帮忙制作的这些人，连日辛苦，我给了他们每人一贯钱作谢，一共花费约八贯钱。”阿璀笑嘻嘻朝晏琛伸出手，“但是我本人酬劳，包括图纸和监工，怎么着也得值上一两金吧？加上前头的，咱们掐头去尾，阿兄还我二两金不过分吧？”
“不过分。”晏琛往她伸出的手上一拍，“二两金怎么够？！阿璀的心意，值上千两金。”
“好说好说。”阿璀收回手，傲娇道，“二两金不嫌少，千两金不嫌多，阿兄记着就好。”
晏琛瞧着她这模样，一时失笑，问她：“这东西，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
“去年工部推广出去的水车，我后来又做了些改进，折腾了几个月后才做了更完整的图纸出来。”阿璀指指湖面上的这个水车，“这个便是改进后的水车再加上输水的竹筒，正好先制了来看看。”
“确实不错！”晏琛目不转睛瞧着湖边转动的水车，屋檐上落下的水在地面上溅起哗啦啦水声，也让他忍不住激动，不由赞叹，“确实比先时推广出去的更加精细，输水时也更加流畅，结合竹筒可将水输送到更远的地方去。你这想法……回头定要再让工部像你取取经。”
“改进后的水车图纸，我早就让人送到工部去了，还用您来求？”阿璀哼哼。
晏琛笑起来：“单就这图纸，看来，千两金也是不够的了。”
“那是！”阿璀仰头，伸手去接屋檐上落下的水，又问晏琛：“不知会试放榜是哪天？”
“还不晓得，要看礼部何时完成阅卷，阅卷之后还需再做复核才能张榜，怎么着也要一个多月时间。中书令给我的时间约莫也是要到八月初十。”晏琛说完，又笑着打趣阿璀，“怎么着？莫非是担心自己的成绩，怕会试便落了榜去？”
“区区会试！我会担心落榜？！”阿璀对此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看你会试结束回来时候那模样，幸亏阿寄心血来潮亲自去接了你，回来之后也是结结实实吓得我两夜都没睡好。”晏琛笑道，“若你考试时候是那副模样，怕是连笔都提不起来了。”
虽然阿璀觉得她家阿兄口中所说的两夜都没睡好，极大的可能并不是因为自己病着没睡好，而是因为夜里太热他是热得没睡好，但在这个话题上面，她决定保持沉默。
毕竟自己从前明明是跋山涉水无所不能的，如今区区一场会试就让自己病了那么多天，实在也算得上一桩糗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