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颇大的呼吸在妹妹湿漉漉的凝视中平复下来。
裴励城松开陆彦翀，拉着妹妹往楼上走，离陆彦翀这个危险源远远的。
客厅里就剩下一个躺在地上懵逼的齐鸣飏，和准备秋后算账的陆彦翀。
陆彦翀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回来一趟。”
说完这四个字，他走到相对还算整洁的饭厅坐下，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地上的齐鸣飏看。
楼上，裴励城把房门反锁了整整两道，又走到窗前挑起窗帘扫视了一圈外围。
“哥，你不用这样，我...”
裴励城面色不善地走过来，“小渝，他今天怎么带你一起来了？他是不是又用什么手段威胁你了？”
裴望渝看着哥哥焦急的脸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哥，你还好吗？”
她明明觉得自己控制好了情绪，可一开口，声音还是哽咽了起来。
裴励城心里紧了下，他想抱抱妹妹，只是那双手自然下垂，怎么也抬不起来，“哥哥挺好的，小渝，我...”
兄妹俩如出一辙的哽咽，也如出一辙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望渝察觉到了哥哥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胆怯，心里霎时又酸又疼，所以她主动上前两步，将头埋进了哥哥的胸前。
这是她唯一的血亲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哥，我没有不想见你。”
裴望渝主动解释，“这么久没来看你，之前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后来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愧疚自责的样子，所以我想等我好了以后再来见你，这样，你心里的罪恶感是不是就不那么多了？”
裴励城还在怔愣妹妹的举动，听到的这番话直接将他僵在了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良久，他空泛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一丝触动，他僵硬地抬起手回抱住妹妹，“小渝，你...你说你好了？”
“嗯。”
裴励城不可置信地拉开距离看着妹妹，“是真的好了，不是只是缓解毒素发作的时间？”
“嗯。”裴望渝再一次回应，“因为找到了解药，所以我现在跟正常人一样，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
见裴励城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裴望渝清楚他在怀疑什么，将这段时间的所有经过大致地讲了一遍，末了，她说：“应该是爸...是他留下的解药，可能下毒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一共有两颗，不知道其中有一颗是不是给别人的。”
裴望渝突然改了口，最后一句话也说得模糊，但裴励城懂。
但他关心的重点不是这个，“所以你是说你现在跟陆彦翀在一起了？是不是他逼你的！”
裴励城说着眼里冒出了火花。
裴望渝笑了笑，否认了，“没有，他如果逼我的话，我死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他说会变回以前的陆彦翀，我看到了，所以我们才在一起的。”
裴励城完全不信，可刚才陆彦翀蓦地收住的那一拳，好像又确实是这么回事。
“哥，我现在好了，你开心吗？”裴望渝深吸了口气，不等裴励城回答又道，“我很开心，等会儿我们一起回曼莱，以后不会再有那些难过的事发生了。”
她没有一个字说原谅，裴励城却从每个字里都听到了原谅。
喉咙倏然发紧发酸，要很努力才能发出声音，“小渝、你、你不怪哥哥了？”
裴望渝笑着摇头，“不怪，我可能怀疑过，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前段时间我回北州看妈妈，我跟她说我只有你了，但是也还好我还有你，有哥哥在，我永远不会没有家，对吗？”
眼眶快速浮现水光，然后又急速坠落。
裴望渝笑着帮哥哥擦掉眼泪，但她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哥，以前的事已经发生，既往不咎也好，真心放下也罢，总之以后我们过好当下，期待未来，我们都不要一直留在过去，好不好？”
裴励城脸上的泪不断滑落，裴望渝怎么擦也擦不完，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忽然笑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妹妹，“好，有哥哥在，我们小渝永远不会没有家。”
可能是裴励城胸膛太硬，裴望渝觉得鼻尖疼的快碎掉了，她轻拍着哥哥的后背，“秦阿姨的事陆彦翀压了下来，至今除了极个别的人，外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前你说过让我当米虫的，所以回去以后你要努力，以前的哥哥什么样，我可是还记得的。”
从头来过，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很多很多的力量跟决心，裴励城知道妹妹这是在给他希望跟勇气。
他是真的以为妹妹不会原谅他，不会想见他，也做好了这辈子不再相见的准备。
可是如今妹妹告诉他，其实她一直就没怪过他。
裴励城心乱如麻，却又无比地温暖踏实，“小渝，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做错了...”
裴望渝摇了摇头，顺带蹭掉了眼泪，“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薄荷牛肉，我亲手做的，要尝尝吗？”
裴励城深呼吸了两下，勾起嘴角说了声好。
兄妹俩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相视一笑的刹那，所有的疙瘩仿佛也随着这一声‘好’全部解开。
但...也有解不开的。
比如兄妹俩刚下楼梯就听到了后面院子里响起突兀的枪声，两人皆是神色一变，随后听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怒骂，这股惊愕又消失不见。
“陆彦翀你个狗逼狗东西，我草你大爷的！”
“你他妈的有本事就直接崩了我，拿着杆破枪，遛狗呢！”
“我操...”
“姓陆的！你他妈的没完了是不是！”
太阳椅上的陆彦翀叼着烟，惬意地看着围着院子乱窜的男人，重点是一丝不挂。
先前门口的武装军拿着枪跟在他后面，见他速度慢下来就放一枪。
“加洛，他还有力气说话，给你五分钟，我要是还听得见他的声音，你就脱了衣服跟他一起跑。”
名为加洛的男人听到这话，来不及回应，对着前面又开了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