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刘能家的门，谢大脚像是裹挟着一阵怒火，手臂用力一甩，“啪”的一声甩开李福递来的手，双手握拳，气呼呼地自顾自闷头往前走。
她脚步急促又慌乱，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地面上，带起些许尘土，像是要借此把满心的委屈与愤懑都宣泄出去。
李福哪肯罢休，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小跑着跟在后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巴微张喘着粗气。
他时不时伸长手臂，指尖堪堪触碰到谢大脚的衣角，可还没等抓稳，就又被她敏捷地躲开。
“大脚，你慢点儿，别气坏了身子。”
李福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因为喘息有些沙哑，脸上满是焦急。
谢大脚仿若未闻，脚下步子更快了，眼见着就要走到街角。
突然，她猛地刹住脚步，身形一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
只见她双手叉腰，十个手指因为用力攥得泛白，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都要夺眶而出。
她扬起下巴，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扯着嗓子大声数落起来。
“李福，你今儿个可太让我寒心了！
我在那儿吐得死去活来，你倒好，跟没事儿人似的，还惦记着跟刘能唠那些有的没的。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啥？”
李福被这一番质问怼得满脸懊悔，脑袋瞬间耷拉下来，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他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手指绞来绞去，身子微微佝偻，活脱脱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嗫嚅着开口。
“大脚，是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光顾着跟哥唠嗑，没顾上你。
你别生气了，气坏身子我心疼。”
谢大脚冷哼一声，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下撇，翻了个白眼。
“哼，这会儿知道心疼了？
晚了！”
说罢，她一甩头，又转身大步流星往前走，脚下带起的风都透着股决绝的劲儿。
李福心急如焚，赶紧抬腿跟上，一路亦步亦趋，身体前倾，双手在身前微微摆动，嘴里念叨不停，声音带着讨好与焦急。
“不晚不晚，大脚，我保证以后眼里心里全是你，再不敢这样了。
咱先去医院瞧瞧，别落下病根。”
谢大脚听着李福的软话，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脚步也慢了下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眉头紧皱，扭头瞥了李福一眼，没好气地说。
“去医院？
万一没啥事儿，不得让人看笑话。”
“哪能呢，你都吐成这样了，检查检查咱也放心。
就算别人说啥，我也不在乎，我就守着你。
我大哥大嫂说的对，万一你真怀孕了，那必须得……”李福一边说着，一边满脸憧憬，眼睛亮晶晶的。
听到李福再次提到怀孕，谢大脚像是听到什么离谱的事儿，眼球往上一翻，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没好气地呛声。
“想啥呢你？
怀孕？
要是能怀，我不早怀了吗？”
李福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睛睁得老大，满是疑惑，嘴巴微张，喃喃自语。
“没怀孕你为啥吐成那样？
难不成是吃坏了肚子？
可是不对啊……咱俩吃的一样的，我咋没闹肚子？”
谢大脚见他这副呆头鹅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攥紧拳头，卯足了劲儿给了李福肩膀一拳头，咬着牙说。
“你想啥呢？
我之所以吐，其实是跟刘能家那两样水果有关！
尤其是那什么榴莲！”
一提到榴莲，谢大脚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抬手捂嘴。
只是折腾半天，肚里早没东西了，干呕了几下，只憋出几口酸水。
“榴莲？
那玩意儿还能催吐呢？”
李福一脸懵懂，抬手挠了挠头，眉头拧成个疙瘩，满脸不解。
“大脚，那咱家超市以后也多进些榴莲吧！
万一以后村里谁家需要催吐的，就卖给他们一些，又是一个不错的创收项目！”
李福全然没看谢大脚愈发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念叨着，眼睛放光，仿佛已经看到钱滚滚而来。
谢大脚的脸色这会儿跟调色盘似的，一会儿白一会儿青，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气，双手气得直发抖。
直到……
“大脚，你这是咋了？
脸色这么不好？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李福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满脸担忧，上前一步就要搀扶。
谢大脚气得七窍生烟，抬起脚，卯足了劲儿用力踩在李福的脚上，整个人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大吼。
“我去你奶奶个孙子！
李福，你到底还想不想听我说话了？”
李福疼得“哎哟”一声，单脚跳着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尴尬，连连摆手。
“大脚！
那啥！
你说，我听着！”
谢大脚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接着说。
“李福！
你就没觉得那榴莲像啥吗？”
李福不明所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
“没觉得像啥啊！
我发誓！
我是第一次见到榴莲！”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回味之色，不自觉地吧唧了几下嘴，仿佛舌尖还残留着榴莲的香甜。
这一幕可把谢大脚看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她扭过头去，满脸嫌弃。
“李福！
你可真恶心！
你就没觉得那榴莲的颜色像屎？”
李福直接愣在当场，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指着谢大脚，结结巴巴地说。
“大脚！
你咋会认为那个像屎？”
谢大脚重重地点了点头，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斩钉截铁地说。
“对！
不仅像屎，就连那味道，也像！”
话刚出口，胃里又是一阵痉挛，“呕……”她再次干呕起来。
李福满脸无奈，摊开双手，心里暗自腹诽。
这玩意就像是臭豆腐一样，闻起来像屎，吃起来香啊！
就算是像屎，你也不能直说吧？
这么一来，他愈发笃定谢大脚极有可能是怀孕了！
多年前，两人新婚那会儿，谢大脚去医院查过，是不易怀孕体质，这么多年也的确毫无动静。
可医生当时也留了话，不易怀孕又不是不能怀孕！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李福瞬间热血上头，兴奋得满脸通红，把谢大脚往那儿一撂，转头撒腿就往回跑，脚下带起一溜烟尘。
“李福！
你噶哈去？”
谢大脚不明所以，冲着李福的背影扯着嗓子大喊。
“大脚！
在那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福边跑边喊，声音渐行渐远。
谢大脚无语地摇了摇头，抬手扶额，满脸无奈。
“这家伙，都四十多岁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不到十五分钟，站在树荫下正满心不耐的谢大脚，就瞧见李福开了一台锃亮的汽车风驰电掣般回来。
定睛一看，竟是刘能家保姆的那台买菜车——奔驰 E200。
“李福！
你咋把你大哥家的车给开来了？”
谢大脚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
李福没搭话，冲着副驾驶座位努了努嘴，语气急促。
“大脚！
别说那些没用的，快上车！”
“上车？
上车噶哈？
这眼瞅着就快到家了！”
谢大脚彻底懵了，双手摊开，满脸不可置信，心想李福这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从这儿走到超市，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分钟，犯得着借个车吗？
可眼见李福车都开到跟前了，谢大脚虽满心不情愿，也只好抬腿坐了上去。
“大脚，坐好了啊！”
李福扯着嗓子喊道。
谢大脚这边刚手忙脚乱扎好安全带，李福一脚油门踩到底，小车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
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李福！
你要噶哈去？”
谢大脚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扶手，身体随着惯性往后仰。
“大脚！
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去医院查一下稳妥一些！
咱们现在也不差那点儿钱，是不？”
李福紧紧攥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额头上青筋暴起，脚下油门丝毫未松，就算谢大脚不同意，这会儿也只能乖乖坐着。
车子一路狂飙，扬起滚滚烟尘，向着医院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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