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康站在门口，手背在身后，抿了抿唇，低声道：“阿嬷……我没有……”
“没有？”陈阿嬷瞪起眼睛，“你阿嬷我听这么多年了诶，会不知道喔？叫你不要练那个三步赞，你就是不听，你是想要气死我吼？！”
郁时第二次听见“三步赞”三个字，眼神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蔡永康。
只见他上前走了三两步，低着头道歉：“阿嬷，对不起。”
陈阿嬷深吸一口气，余光看见身旁的郁时三人，温声道：“不管他了啦，我们先下去，给你们登记信息。”
郁时点点头，“好的，阿嬷。”
陈阿嬷转过身准备下楼，顿了顿，又朝蔡永康吼道：“还愣着干嘛，把门关了啦！”
蔡永康连忙点头，侧身抬手将门一关。
郁时先让陈阿嬷下楼，余光看着不远处的蔡永康，走廊里没开灯，阳光穿过窗户洒进屋内，将少年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忽而，蔡永康注意到郁时的目光，抬眸看来，少年眼中的情绪如潮水翻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沉乌云，沉沉地压在眼底 。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眉梢带着不服输的倔强和固执。
郁时收回目光，转身抬脚下楼。
回到客厅，陈阿嬷带着郁时走到左手边的电脑桌前，拿起胸前挂着的老花眼镜戴上。
“阿妹阿弟咧，麻烦给我你们的身份证。”陈阿嬷边说边操控鼠标。
郁时将早就准备好的三张身份证递给陈阿嬷。
陈阿嬷接过身份证开始登记信息，怕自己搞错，陈阿嬷打字时会将要输入的内容小声念出来。
“姓名……哪……吒，哪吒？”陈阿嬷一愣，低头看着身份证确认字眼，见没有看错后，惊讶地望向哪吒。
“阿弟咧，你叫哪吒？”
哪吒茫然地点点头：“怎么了？我不能叫哪吒吗？”
陈阿嬷摩挲着身份证，表情惊讶地不行：“你们家诶，竟然给你取‘哪吒’这个名，跟太子爷一模一样诶！哦哟，怎么敢啦！”
哪吒反应过来宝岛的人会拜自己，和郁时对视一眼，抬手摸了摸鼻尖。
“那个……我出生就叫这名。”
“他爸妈问过太子爷了，能取。”郁时出声补充道。
陈阿嬷闻言点点头，看着哪吒的眼神染上几分惊喜：“太子爷允许的诶，那没事。哦哟，难怪阿弟你香这么好，妈祖都喜欢你。”
哪吒尴尬地笑了一声，算是默认。
陈阿嬷很快登记完入住信息，将收款码放在显眼的位置。
“三晚三间房，每间80元，一共720元，收你们700元好啦。”
郁时当即摇头：“阿嬷，说是80就是80，我们不用您打折，您也不容易。”
宗樾闻言，从兜里拿出手机，扫码支付720元，“阿嬷，付完了，您看看。”
陈阿嬷见此，只好笑着点头：“那好，谢谢你们啦。”
说着，陈阿嬷将身份证还给郁时，闲聊道：“刚刚那个皮猴仔是我孙仔啦，叫蔡永康。这憨囡仔不时就跑去那间房弄东弄西，你们莫要放在心上吼。”
郁时浅笑道：“没事阿嬷，小孩子嘛，你别生他气啦。”
陈阿嬷应了一声，想起什么，又道：“对了，阿妹阿弟，你们刚来，晚上我会准备一些当地的特色小吃，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个晚饭啦。”
哪吒一听有美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都有啥好吃的呀？”
陈阿嬷笑着说：“有蚵仔煎、卤肉饭、担仔面，都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呢。”
听见蚵仔煎，哪吒兴奋地拍手，刚要出声，被郁时一把按住。
“不好意思阿嬷，我们晚饭已经订好餐厅了，今晚不能一起吃了。”
“已经订了呀？”陈阿嬷愣了一下。
郁时点点头：“在虎溪街，叫什么志强热炒。”
“哦哦。”陈阿嬷了然道：“他们家味道好，正宗！你们去吧，吃得开心啦，我们下次再一起吃。”
郁时笑着应了一声，示意宗樾和哪吒跟着一起出门。
刚走出院子，哪吒便出声道：“我们什么时候订了餐厅啊？”
郁时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老四订的，叫我们待会儿过去吃饭。”
下午坐船时，老四给她发了消息，叫她晚上六点半在虎溪街的志强热炒见面。
哪吒闻言，没再多说。
这时，宗樾凑到郁时耳边，压低声音，好奇地道：“乖乖，陈阿嬷说的三步赞，是什么？”
郁时带着宗樾站在路边，一边用手机App打车，一边解释道：“三步赞是宝岛官将首游街表演时的一种动作步伐。”
宗樾眨了眨眼睛：“官将首？”
“嗯。”郁时继续说：“官将首是闽南宝岛地区庙会中常见的阵头，本称增损二将，是青面损将军与红面增将军的合称，是地藏王菩萨的护法。其表演者头顶日头香，脚踏三步赞。”
宗樾思索片刻，问道：“三步赞和道教里面的天罡步有关吗？”
“没有。”郁时说：“天罡步，踏罡步斗，指旋转踏七星八卦。三步赞只是官将首的动作步伐，特点为两虚一实，前两步踮脚，第三步用力踏下，是行进用的步法，和天罡步截然不同。”
宗樾点点头，低声又道：“陈阿嬷说她孙子蔡永康在偷偷摸摸练习三步赞，是不是蔡永康在学官将首？”
郁时闻言，沉默几秒，回道：“有这个可能。不过官将首在宝岛算是当地的民俗文化，也是一种职业，我们倒也不必多问。”
宗樾“嗯”了一声。
这时，App打的汽车停在路边，郁时核对车牌号后跟着宗樾坐上去。
车子启动，郁时看着窗外往后移去的樟树，不自觉回想起在二楼时，和蔡永康对视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