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展厅的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陈砚身上。他蹲在展柜前,微微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师傅贴膜,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部分额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专注,偶尔会跟师傅说几句话,语气里带着专业的严谨,却没有平时的冷淡。有那么一瞬间,苏清鸢觉得,阳光好像偏爱陈砚。它穿过玻璃,绕过施工的钢架,温柔地落在他的侧脸,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把他平时隐藏在冷淡外表下的认真与温柔,都清晰地勾勒了出来。他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刮板,小心翼翼地将膜片与玻璃之间的气泡刮掉,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文物,与平时那个在修复室里捏着镊子填补缝隙的他,既相似,又不同——相似的是那份专注,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多了几分烟火气,更真实,也更动人。旁边的工人偶尔会跟陈砚搭话:“陈老师,这剑这么宝贝,贴个膜还这么讲究啊?”陈砚抬起头,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这是汉代的青铜剑,两千多年了,得好好保护。而且这膜不仅能防眩光,还能过滤紫外线,对文物保护有好处。”“还是你们文化人懂行,我们就知道干活。”工人笑着说,又低头忙自己的活去了。苏清鸢看着陈砚与人交流时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她以前总觉得,陈砚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只关心文物,不关心周围的人和事,可现在才发现,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内心其实很细腻,也很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专业知识。一个小时后,防眩光膜终于贴好了。师傅收拾好工具,跟陈砚道别:“陈老师,膜贴好了,你检查一下,有问题随时找我。”陈砚站起身,走到展柜前,仔细检查着玻璃表面。防眩光膜贴得很平整,没有一丝气泡和褶皱,原本刺眼的反光消失了,展柜里的青铜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剑鞘上的绿锈、剑柄的丝绳,还有那处 0.3毫米的修复缝隙,都能清楚地看到。他满意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要给师傅工钱。“不用不用,陈老师,上次你帮我修好了我家那盏老台灯,还没谢谢你呢,这次就当我帮你忙了。”师傅摆摆手,执意不肯收钱,扛起工具箱就走了。陈砚无奈,只好作罢,心里想着下次有机会再还人情。他转过身,看到苏清鸢还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笔记本,却没有写字,只是看着他。“贴好了,你过来看看?”陈砚朝苏清鸢招了招手,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苏清鸢连忙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她走到展柜前,看着里面的青铜剑,眼神里满是惊喜:“太好了!现在完全没有反光了,修复的缝隙也能看清了,这样预展的时候,专家和媒体肯定能看到您的修复成果。”陈砚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那就好。预展那天,你可得多费心,我嘴笨,怕说不好。”“您放心,包在我身上!”苏清鸢拍了拍胸脯,眼神里满是自信,“我已经把讲解稿的重点都标出来了,到时候我会先介绍特展的整体情况,然后再引导大家看这柄青铜剑,最后请您详细讲修复过程,这样衔接会很自然。”“好。”陈砚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却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苏清鸢此刻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开心的微笑,像是一朵在阳光下绽放的玫瑰,明媚又动人。那天傍晚,施工队收工后,展厅里渐渐安静下来。苏清鸢把整理好的讲解稿发给了陈砚,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走到展厅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中央的青铜剑展柜,灯光已经调至最适宜的亮度,剑体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她笑了笑,转身走出展厅,心里对即将到来的预展,充满了期待。而陈砚则留在展厅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展柜的灯光和恒温恒湿系统,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他拿出手机,打开苏清鸢发来的讲解稿,认真地看着。讲解稿写得很详细,不仅介绍了青铜剑的历史背景,还特意标注了修复过程中的重点和难点,甚至连专家可能会问到的问题,都提前准备好了答案。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原来,有人会这么用心地为他考虑,会这么在意他的工作成果。他抬起头,看向展柜里的青铜剑,剑身上的绿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那处 0.3毫米的修复缝隙,像是一道细微的印记,记录着他三个月的努力,也记录着他与苏清鸢之间,那段刚刚开始的故事。“没问题!我已经准备好讲解稿了,晚上整理一下发给您过目,您要是觉得哪里需要修改,随时跟我说。”“好。”陈砚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施工队队长,跟他沟通暂停青铜剑展柜周边的施工,留出空间给贴膜师傅操作。苏清鸢站在原地,看着陈砚的背影,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她低头看了看平板电脑上的进度表,手指在“青铜剑展柜灯光调试”那一项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笑着把平板塞进随身的背包里。那天下午,贴膜师傅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到达展厅。他带着一个黑色的工具箱,里面装着各种贴膜工具和不同型号的防眩光膜。陈砚全程陪着师傅,从清洁玻璃到裁剪膜片,再到精准贴膜,每一个步骤都仔细核对,生怕出现任何差错。苏清鸢没有离开,她找了个不影响施工的角落,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手里拿着笔记本,假装在整理预展的流程,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陈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