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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围场位于河北与蒙古交界,原是康熙帝时喀喇沁、敖汉、翁牛特诸旗敬献的牧场,占地两千多万亩,水草丰美,在辽朝时便有千里松林之称。

凌云彻本就不是意气风发之人,被流放此地多年,与山风野兽为伴,每日都要照看那些马匹,用断了一指的手洗刷马匹、切拌草料,终日劳苦,更是粗头乱服,直如野人一般。

皇帝将要行猎木兰围场的消息传出,木兰围场忙碌起来,他这种处于底层的流犯,便更是每日辛苦。

只是即便活计繁重,午夜梦回,他仍然想着,不知这回皇上会不会带上如懿前来,他又是否有机会远远看上一眼。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

耳边似乎是如懿沙哑的声音,饱含欣慰、惊喜的情绪。

“你会堂堂正正回来,不辜负本宫的期望。”

接着面前景色忽然一变,凌云彻置身于一处密林之中。

一匹没有鞍辔的黑马嘶鸣着从他身边奔驰而过。

暗处忽然射出暗箭,嗖地一声没入地面。

木兰秋狝的日子将近,皇帝决定随行人员时,出了一点状况。

如懿在某次皇帝到翠云馆应付她时,提出让永琪随行。

皇帝知道如懿的要求往往无法直接违逆,思索一番道:“木兰围场遥远寒冷,永琪身子不好,车马颠簸,冷风刮着,反而不好。”

如懿却道:“臣妾会照顾好永琪的,臣妾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所有的孩子都会一视同仁。”

这就意味着也得带上如懿,皇帝试图拒绝,又开始头疼。

他只得同意了。

于是后宫嫔妃中除了鄂玉芥产后虚弱不便前往,陈婉茵自请留下照顾她,其他妃嫔都跟着皇帝去了木兰围场。

此外还有履亲王、出嗣履亲王一脉的永珹、慎郡王、和亲王等宗亲,皇长子永璜、皇二子永琏,皇三子永璋、皇五子永琪、几位年长些的公主与福晋,以及满蒙亲贵大臣随行。其余几位年幼些的公主皇子,送入撷芳殿,由嬷嬷照看。

嬿婉其实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鄂玉芥这一胎太过辛苦,生下永璇后着实亏虚,即使是坐满了双月子,仍是没完全补回来,她实在不放心。何况她对骑射一窍不通,去了木兰围场也是干坐着。

但是皇命难违,她只得给鄂玉芥送去许多补品,仔细地嘱咐她许多,又给陈婉茵送了些礼。

陈婉茵让她放心:“皇后娘娘派了明玉姑姑留在宫中,有什么事情,臣妾也会告知她的。”

一切准备停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木兰围场。

到达木兰围场,容音与璎珞脑中响起元一的语音:“此处也是混沌之地,请开启视域共享。”

三人警惕起来,便借着安顿嫔妃和家眷的由头四处看了看,果然发现有些不对。

这木兰围场似乎颇为混乱,本应统一放出、驱使的马匹却是零零散散地由不同人牵着四处走动,围场中伺候的人也并无回避的规矩,因此在女眷可能活动的范围内,很容易看到牵马的男性仆役。

皇帝听了她的担忧,笑道:“皇后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木兰围场从前也是统一放出马匹,但进出时总有一两匹对不上数目,所以改为每匹马都由专人照管。马要及时到,难免经过女眷的处所,只能让皇后多费心了。”

他说着,便出门去骑马。

元一分析了一下看到的场景和皇帝的回答,得出一个结论:“此地的空间应是混乱的,空间可能随机分裂,融合,简单来说,很可能你们明天走出帐子,会发现面前是松林而非草原。马匹不是失踪,而是在空间变化时移动到了别处。这些人会经过女眷的活动范围,也是一样的道理。”

璎珞问:“都这么大片地方了,再乱还了得?那现在怎么办?”

元一道:“关注‘奇迹’,尽量不要与她分散开。”

容音便让璎珞去传懿旨,让围场的仆役注意回避女眷。

而嬿婉此时,正在考虑要不要趁着来木兰围场的机会学学骑射。

毕竟之后几年皇帝也许还会到此围猎,若是自己先学个三成,再请皇帝教学,既能满足皇帝的虚荣心,又不至于因一直学不会让皇帝不耐烦,也是个固宠的法子。

但上驷院那些高头大马,她看着就有些腿软,更不敢想象坐上去是什么情形。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射箭开始。

只是她同样没学过射箭,只能回忆着敖登在长春宫射箭的姿态,试着弯弓搭弦。

箭矢没射出去就掉到地上,她的手指还被弓弦勒破皮了,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春蝉忙道:“主儿先不练了吧。”又让人去拿药膏。

这时她身后响起问安的声音:“请炩娘娘安。”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伊拉里氏与敖登。

敖登自幼受超勇亲王教养,弓马娴熟,伊拉里氏也是满军旗出身,兄长又是侍卫,也略通此道。

妯娌俩便相约一同来靶场射箭,不想在此地遇见嬿婉。

嬿婉有些尴尬地回了礼。

伊拉里氏问道:“炩娘娘在练习射箭?”

嬿婉笑道:“惭愧,这是本宫第一次碰,不太会呢。还是两位福晋来吧。”

敖登道:“大清以骑射为本,炩娘娘如此用心,是晚辈们的榜样。”

伊拉里氏道:“二弟妹说的,也是妾的意思。”

嬿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该是本宫向两位福晋请教如何射箭才是。”

三人一拍即合,由两位福晋教嬿婉射箭。

伊拉里氏示范了一遍动作,将桑皮弓双手奉给嬿婉:“炩娘娘再试试?”

嬿婉接过弓,敖登眼尖,看到嬿婉右手拇指处有一道细细血痕。

她便说:“炩娘娘,射箭得戴扳指,否则弓弦容易伤手。”

说着脱下手上一个犀角嵌金银丝夔纹扳指让嬿婉先戴着。

嬿婉谢过,试着拉开弓。

敖登站在她身后,伸出双手托住嬿婉双臂,帮她调整姿势。

她如今已经比嬿婉高了,道声“妾失礼了”,虚虚环住嬿婉,握住她的手将弓弦拉到底。

“嗖”的一声,一支箭直直钉入箭靶。

她们又练了一阵,才兴尽而返。

嬿婉邀两人去她帐中喝茶,三人便一同朝女眷的帐篷走去。

凌云彻牵着马闷头走着,隐约听见几名女子的对话。

“炩娘娘若想学骑马,还得先挑一匹适合自己的马。蒙古马虽然矮,但性子多是烈的,不太适合炩娘娘这样头一回骑马的,西北马虽高,倒是温驯些。”

炩娘娘?凌云彻知道这女子说的就是嬿婉,不禁晃神。

当他牵着马走出路口,见着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个遍身绫罗的少妇走来,又有两名华服少女跟在后边,这才意识到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众仆从见斜刺里忽然撞出一人一马,急忙上前阻拦。

嬿婉、伊拉里氏和敖登也是一惊。

凌云彻急急拉回马,身上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在大幅度动作下飞出,摔落在地,里头的液体洒了一地。

但由于马的嘶鸣,在场众人并未留意。

嬿婉想着三人中自己是长辈,此时由自己出头最合适,便低声唤道:“澜翠。”

澜翠立时喝道:“你怎么牵的马,冲撞了主子你担待得起吗!”

凌云彻闪出来跪下:“奴才请炩嫔娘娘安。”

澜翠又是一声怒喝:“不长眼的奴才,这是炩贵妃娘娘与两位皇子福晋!”

凌云彻心下一惊,又不禁想嬿婉在短短数年间爬到贵妃之位,是用了什么手段。

这一个走神,澜翠已经不耐,怒道:“冲撞主子还不请罪,这奴才非得狠狠吃一通罚才长记性!王蟾,还不把他拖下去!”

王蟾正要上前,忽听得一道沙哑女声:“住手!”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如懿由海兰扶着,施施然走来。

嬿婉冷了声音:“娴答应。”

敖登没见过如懿,但也听说过她许多事迹,这时伊拉里氏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便与伊拉里氏一同行礼道:“娴娘娘安。”

如懿一眼就认出了凌云彻,想到嬿婉在曾经的青梅竹马面前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一时怒上心头。

但她为了保持主子的体面,还是敛了怒容道:“炩贵妃,凌云彻是有罪,皇上已经给了责罚,不取他性命是皇上的仁慈,炩贵妃不会在皇上的仁慈之外乱用刑罚吧?”(台词引用自原剧)

嬿婉有些惊讶,原来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人是凌云彻啊!怪不得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现在此事不重要,嬿婉笑了笑,开口:“娴答应,这凌云彻当年与你狼狈为奸,做下那些个事情,本宫当着两位福晋,实在是没脸说。皇上仁德,留他一命,可恨如今他在木兰围场还不安分守己,好好当差赎罪,以致于冲撞本宫与两位福晋,本宫不得不罚。”

如懿想着嬿婉无情无义,是不可能念及旧情的,不过永璜的嫡福晋小门小户,永琏的福晋是自己亲戚纯悫公主的庶子所出,便不放在眼里,粗声道:“炩贵妃和两位福晋都是主子,若一点小事便大加责罚,有失主子体面仁德。”

嬿婉冷笑一声:“娴答应从前失了体面仁德的事情还少吗?何以今日如此慷他人之慨?”

伊拉里氏与敖登虽然也被如懿这一通抢白惹怒,但两人都是晚辈,一时也有些为难。

这时,一道高亢男声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都跪下行礼。

容音由璎珞扶着款款走来,站定开口:“本宫方才都听见你们说的了。本宫今日方发了懿旨,要奴才与王公女眷回避,便有人违反本宫的意思,若不罚,不能正纲纪。凌云彻,杖责十下,罚俸半年,娴答应,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着罚俸三月。”

如懿只得嘟嘴行礼,随后自顾自离开。

嬿婉行礼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容音叮嘱几人日后小心些,有事及时找她,便说:“好了,这两个孩子在本宫跟前也是拘束,就麻烦炩贵妃了。”

容音离开,敖登众人行礼毕,敖登站起时却忽然一愣。

嬿婉唤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伊拉里氏问:“怎么了?”

敖登笑笑:“没事,应该是这里马多,一时闻错了。”

嬿婉见无事,便放心地带着两人走了,没有注意到自己踩到了那地上的一滩液体。

另一边,如懿与挨打后的凌云彻并排而行,海兰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以下台词大部分引用自原剧,小部分改编)

如懿微笑着问:“凌云彻,这几年,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

凌云彻道:“这个地方,一般没有什么人。奴才每天只是喂喂马,洗洗马圈,如此而已。”

如懿道:“你倒是瘦了点,看人的眼神也不大一样了。”

凌云彻道:“奴才每晚看着月亮,就想起被赶出宫那一日。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如懿微笑道:“先受着吧。但你得明白是为什么受的委屈。”

凌云彻想到那个梦,坚定道:“奴才一定会堂堂正正回去。”

如懿道:“那这板子,就算没有白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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