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艾若天没有回别墅,他说要在医院里陪着景逸臣,夏芯笑得暧昧,但是也没有说破,道了别就带着一大帮人往外走去,然而步子走了一半,就生生僵在了原地。
医院挂号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以为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在三位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做工精致的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一步一步,敲打着夏芯的神经。
江司爵敏感地将夏芯拦在身后,然而朝着自己走来的那个黑衣人似乎并不在意,目光扫过江司爵最后落在夏芯的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那双漆黑的眸中似乎饱含着令人说不出的寒意,就像被锁定了猎物一般的毛骨悚然,夏芯对上那对眼睛,顿时感觉一股电流扫过全身。
那双眸子……再熟悉不过了……
顾年!
顾年嘴角含笑,戴着一顶帽子,遮去了大半边脸,但是那双眸子还是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温柔中充满了恶毒的杀意。
夏芯的手指根根攥紧,顾年的脚步似乎在靠近夏芯时一顿,然后接着走了过去。
穿过大厅,直直走向了二楼。
夏芯望着顾年的背影,咬着牙齿。
顾年……又是顾年!
江司爵警觉地看着顾年离去后,拉住了夏芯的手。
“别担心,我在。”
夏芯看着江司爵霸道却不失温柔的话语,微微放下心来,走出了医院。
她深呼吸一口气,靠在江司爵的身边,缓缓闭上眼睛。
每次遇到顾年……都让她束手无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就像是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迟钝而缓慢。
从来没有这样子过……这样子无力……这样子脆弱。
夏芯不知道顾年为什么要盯着自己不放,毕竟退一万步讲,自己和顾年,没有任何的过失,也没有任何的交际……
而她不知道,顾年走上二楼,直直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大医生,约你一面真是难……”
顾年笑得丰神俊朗,然后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很顺手地挂在了办公室的衣架上,熟稔而流畅。
伏在桌前看着医学资料的少年抬起头来,在发现是顾年之后,一双眸子倏地眯起。
“别这么敌对啊……”顾年笑了,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你说是不是,项羽朔?”
项羽朔一脸紧张地看着顾年的脸。
“如果没事的话,请你出去!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别啊……”
顾年笑得优雅,然后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袋东西,递给了项羽朔。
“我想,项大医师肯定会对这份东西很感兴趣的……”
项羽朔皱着眉毛看着顾年,迟疑着,没有去接过东西。
“别这样,这事情有关夏芯,我想,必须让你知道。”
顾年放在了项羽朔的办公桌上,项羽朔接了过去,拆开来一看,瞳孔猛地紧缩。
捏着文件的手指在隐隐作颤,项羽朔倏地站起来,却被顾年按住了肩膀,“哦呀?”
“这不可能!”
项羽朔激动的情绪似乎让顾年很满意,他微微眯起眼睛,“这也是我想要让你帮忙的原因……”
项羽朔大口大口呼吸着,一把甩开了顾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因为你也很需要这份真相……不是么?”
顾年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所以……一周后,我会来得到结果的,项大医师……”
“我的手机号在文件的背面,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顾年十分优雅地收拾起东西将一份文件留给了项羽朔,然后抓起衣架上的帽子戴好,嘴角勾起温润如玉的笑意,从容地走了出去。
项羽朔站在办公桌前,看着顾年离开,目光震惊地看着那份文件,手指,一根一根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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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江司爵说要带夏芯出去玩,夏芯又叫上一大帮人,江司爵看着自己老婆这么不懂情调,无奈地叹了口气,“啊……”
“我们就是来做电灯泡的……”
末心染笑了,一边的夜翊零也跟着笑,司徒浩面无表情,“去哪?”
“去江边吧,那里有公园。”
江司爵拉开车门,心想着原本和夏芯出来约会,结果跟来这么多人……
真是……令人头疼。
夏芯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身后沉默不语的司徒浩,末心染和夜翊零依旧两人凑在一起闹,只有司徒浩一个人沉默着,垂下眼睑,似乎在想着什么,带着一股生人莫进的疏离,笔直挺起的后背带着他一贯特有的决绝,司徒浩一如既往的冷漠,而这一次,在冷漠中,却又透着某种复杂。
江司爵眯起眼睛,节骨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的道路,然后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夏芯。
夏芯似乎也在观察着司徒浩,这一点让江司爵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收紧。
他知道,现在和夏芯的状态……是最好的……
只是,他不敢去保证,以后的日子,如何和夏芯走下去……
当夏芯的身份被揭开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江司爵感觉心头隐隐作痛,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把夏芯的一切都放在了心上,融入了生命里,连一举一动,都紧张得不能自控。
江夏芯,如果说时光就这么下去,该多好?
江司爵开车载着他们来到江边的时候,末心染和夜翊零从车子上跳下来,司徒浩没有动,夏芯感到奇怪喊了一声,司徒浩这才幽幽地抬起头来。
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老大这么反常的样子,夏芯皱起眉毛,然后上前去,站在司徒浩身边,小声唤道,“老大?”
司徒浩转过头来,用那种令人看不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夏芯一眼,夏芯想说什么,身子被人往后拉去。
江司爵将自己抱在怀里,手臂收紧了不肯松开,他似乎怕夏芯就这么离开,抱得很用力。
“怎么了啊……”
一个个都不对劲……
江司爵将下巴抵在夏芯的肩膀上,然后闭着眼睛道,“夏夏,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夏芯,江夏芯。”夏芯没有半刻的犹豫,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江司爵的目光晦涩不明,他在挣扎,挣扎着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夏芯。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在江边散步的人群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尖叫——
“啊——!!”
“救命!”
身为特工,夏芯条件反射往声源处看过去,却看到人群骚动起来,许多人四处逃逸,甚至撞到了她,夏芯朝着人群中央挤过去,江司爵眼尖,一眼就发现了骚动的源头。
几具尸体横躺在江边修筑的走廊上,腹部是一道血淋淋的刀伤,夏芯见状,上去探了探几人的鼻息,脸色大变!
一刀致命,全部都死亡了……
肇事者,在何处?!
夏芯感觉一道寒光擦着自己的脸猛地闪过去,她屏住呼吸往旁边一躲,顿时尖锐的刺痛感传来,锋利的刀刃顺着自己的脸颊割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终于有时间来看清楚眼前的人……
凶狠的表情,早已失去了原本人类该有的人性,手指死死攥着刀柄,那是一把精致锋利的短刀,闪着寒光,似乎要将眼前的夏芯撕碎。
夏芯对上他的眼睛,猛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无法动弹,她就那么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凶残的杀人凶手朝自己扑过来。
“夏夏————!!”
江司爵的嘶吼声响起,接着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她发现自己被江司爵抱在怀里,而江司爵的右臂上,鲜血一点一点溢出来。
“江司爵——!!”
夏芯急得大喊道,凶手逼近,下一秒,那个凶手忽然间全身一颤,然后直挺挺倒在地上。
江司爵将视线朝着凶手的背后扫过去,发现尚墨轩一身特工服,手臂上别着一个袖章,那是【h国军情二处】特有的标志。
手里的枪在指尖转了一圈后,被灵活地塞进了腰上,尚墨轩赶过来,“爵,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
“这事情牵动到我了……”
尚墨轩看见司徒浩等人也匆匆忙忙赶过来,于是和夏芯扶着江司爵站起来,对着众人,弯腰,“【军情二处特工组总指挥官】尚墨轩,奉命加入此次行动!”
“合作愉快。”司徒浩面无表情,绕过他来到江司爵身边,“刚刚接到上头的命令,此次行动目的是把毒枭剿灭!主要目标人物:顾年和宫熙暗!”
夏芯撕下自己的衣服,被江司爵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对着司徒浩单膝跪地,“报告,04号江夏芯请求同行!”
“你本来就在名单里面。”司徒浩微微抬了抬下巴,“【风神组】和【军情一处特别行动组】全员,加上总指挥官尚墨轩,是这次行动的名单。”
夏芯瞪大了眼睛。
究竟是什么样难度的任务……居然要派出这么多精英特工?
“此次行动,由尚墨轩担任总指挥官,具体事情等明天,全员开会的时候再解答,现在去医院,看看景逸臣和艾若天,景逸臣的伤要尽快医治好,带伤上阵,对我们十分不利,有可能拖后腿。”
“老大……”夏芯欣喜若狂地看着司徒浩,“你的意思是……不让景逸臣退出了?!”
司徒浩的睫毛颤了颤,没有作声。
“太棒了!老大!我们现在就回去!”
夏芯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间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沉默了许久,“染染和尚墨轩……留下来收拾这里,可以么……”
末心染的身体似乎一僵,尚墨轩的表情也是一变。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吧!”夏芯拉着江司爵就走,司徒浩瞥了夜翊零一眼,夜翊零也只能强忍住心头的不爽,跟着老大走了。
现场剩下惊慌失措的人群,还有沉默不语的尚墨轩和末心染。
末心染看着尚墨轩僵硬的动作,忽然间扯开了笑意,“那什么……我去叫警察……”
尚墨轩垂着头,没有做声。
警察很快到来,尚墨轩亮出身份,让那些警察大跌眼镜,然后恭恭敬敬地跟在他们身后检查尸体,那个中弹昏迷过去的凶手也被铐上了手铐送上了警车,人群一点一点散去,终于,江边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末心染看着尚墨轩,只感觉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感从心底涌起,她下意识想要远离他。
谁知道刚刚挪动了脚步,手腕就被人猛地抓住了,用力攥紧。
末心染的心脏漏跳一拍,转过头来看着尚墨轩。
对上那双蕴含着太多情绪的眸子,末心染感觉自己就快要溺毙在他无穷无尽的纠缠之中,尚墨轩抓着她的手指在隐隐发抖,发出的声音嘶哑不堪。
“染染……跟我回家……”
“尚墨轩……”
末心染倒退几步,“跟你回家……?回哪?”
看见末心染这种抗拒而疏离的表情,尚墨轩的心,就像被人用刀一刀刀剜过去,揪心的疼痛传来,他手指无力地松开。
末心染跌跌撞撞地甩开尚墨轩的手,眸中的恨意那般明显,“尚墨轩……你休想我会原谅你!休想!”
“染染……”尚墨轩上前,不顾末心染的反抗一把抱住了她,“回去吧……真的……惩罚已经够了,我再也受不了没有你的日子了……”
“求你啊,跟我回家……”
末心染却是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原谅他……跟他回家?
呵呵……开什么玩笑……
尚墨轩,三年前,你是我的全部世界,我为你掏心掏肺不顾一切,我为你不计较后果飞蛾扑火,而你,却是残忍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的真心,在脚下狠狠践踏!!!
如此冷酷,如此无情!
三年前……我的身体被车子撞出去的瞬间,我的整颗心都死掉了……
冰冷的,不带一点温度。
就仿佛在那一瞬间,我失去了任何的思考,大脑一片空白,锥心的痛苦袭来,都比不过心头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知道我有多疼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末心染那种充满控诉的眼神让尚墨轩无法忍受,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对自己冷漠相待,他何尝不疼呢!
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心死……
末心染心死了……从此对尚墨轩死心塌地,不再抱有一丝希望。
尚墨轩,谢谢你的冷漠,将我赶出你的世界。
从此,末心染只为末心染而活,尚墨轩,你不再是我的全部!
尚墨轩看着末心染冰冷的眼神,痛苦地揪起眉毛。
抱着末心染的手隐隐发颤,尚墨轩痛苦的神色令人好不揪心,他抿紧了嘴唇,眸中带着一种决绝,用力将末心染锁在自己怀里,不肯松开。
“放手,尚墨轩。”
“不……”尚墨轩低下头去,反而是更加用力抱住了末心染,“染染……我不放开了,再也不放开了,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放开!”
“我知道,只要我稍微松手,你就会离我远去……”
“我不要……我不要那种事情发生!染染……只要你朝着我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由我来完成!我们……重新开始!”
尚墨轩颤抖的声音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慌乱,而末心染却是丝毫没有动容,眸中平静地不带一丝情绪。
晚了,尚墨轩……
你晚了一步,彻底晚了……
你知道么,在我的心里,已经把你列入了黑名单,这辈子,都不可能重新开始了……
你亲手造成的那些伤痕,在每个午夜轮回时都会提醒着我,你当初是如何伤害的我,那种痛,刻骨铭心……
尚墨轩,你知道吗,没有你的三年,我想你,想的快疯了,可是我同时也好恨……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你尚墨轩就可以这么践踏我的真心;凭什么,要在事情都造成了之后再来挽回?
你知不知道,你每和我说一句话,心脏这个地方,就会加深一分尖锐的疼痛!
我末心染,没有那么犯贱,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等你不要了再一脚踹开!
不会再给你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末心染深呼吸,闭上眼睛,然后缓缓开口,“别闹了。”
“染染……”尚墨轩没想到末心染会开口和自己说话,然而所有的喜悦在听见她下一句话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尚墨轩,我末心染,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