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游艇约一公里的海面上，一艘被涂成海蓝色的小船靠在油井平台旁。
在卫星遥感图里面，它基本上不存在，而在肉眼里面，大部分人也发现不了，这种炼金涂层便是起到这样的作用。
更何况，有诺玛的遮掩。
……
“诺玛，我们能否查看到具体的情况？”一声急促的提问出现。
略带机械音的柔和女声很快回应：“很抱歉古德里安教授，我们能够查探到情报的手段都已经失效了，所有靠近的直升机与无人机靠近一定距离便会无端坠落，我们做不到近距离侦测。”
“见鬼！”
古德里安一拳敲在控制台上，金属面板发出一声颤鸣，“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还能是青铜与火之王么，这样控制金属！”
极为模糊的遥感画面里，整个油井平台变成了一个旋涡状的青白色小圆点，而在海水渐渐平息之后，那个小圆点又变成了方形的式样。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青铜与火...”
通话一头的施耐德盯着卫星画面喃喃自语，执行部的自动警报在他手边爆出刺耳的鸣叫。
但另一头的古德里安白大褂袖口绞成一团：“诺玛，给我切换热成像模式！”
“抱歉古德里安教授，我们没有对应的热成像数据。”
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忽然冒出，咋呼呼地说：“该死，赶紧加派人手探测，我们需要情报而不是像这样当一个睁眼瞎！”
“猜测，超规格炼金反应。”
诺玛的投影在指挥室闪烁，“建议终止所有观测行为。”
“为什么？”曼施坦因诧异。
“据推算，油井平台的周边已经形成了大范围的炼金领域，”
“所以，目前的最佳选择是...”
曼施坦因急忙追问：“是什么？”
“请副校长参与进来。”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曼施坦因点了点头，涉及专业问题这方面没有理由不让他出手。
………
林离的深蓝小船如幽灵般贴住平台基座，他轻轻地一跳，登了上去。
约五分钟前，墨西哥湾的海水在诺顿指尖沸腾，锈蚀的石油钻井平台发出垂死的呻吟。
暗红色铁锈如蛇蜕般一片片剥落，露出下方光洁如新的基座，路明非抓着手机从游艇走上油井平台，回首一望，他看见方圆上千米的海面突然浮起金属漩涡，沉船残骸、鱼雷碎片甚至直升机残肢都化作液态流向平台。
海面下的金属洪流突然凝成九级阶梯，诺顿踏着青铜阶梯拾级而上，指尖划过之处，锈蚀的输油管道重组为盘龙巨柱，直升机残骸熔作银白色的合金穹顶，方圆十海里的金属尽数化作新生的白帝行宫。
“这...这他妈是神迹...”
冒死开着F35在高空观察的执行部专员盯着海面失态地自语，这架具有悬停功能的F35b试验机十分钟前还在美军基地放着。
而在卡塞尔学院的资源调度下，这架珍贵的样机就被拉了出来，进行这危险至极的侦察。
机头上带着摄像头，而被拍下的画面里，下方的方形宫殿还在不断变幻，代表金属流动的青黑色线条似乎是在编织龙文，每一笔都让看着视频的人两眼发晕。
就在众人震惊于眼前的神迹之时，天空中几抹灰色迅速地出现，转眼间便乌云密布，几道闪电也适时地划过。
闪电映照之下，新生的白帝行宫更显威严恐怖，路明非握紧了手机，紧张得不禁咽了口唾沫。
青铜台阶在诺顿脚下延伸出神道，路明非盯着高台顶端的四阿重檐，破碎的历史课记忆突然复苏。
“这是？未央宫的建制...？”
路明非在网上看过一组汉代宫殿的残存照片，按照两千年前的形制，那些完全由金属浇筑的梁柱本该是木结构的，金属瓦当在历史上也是最少见的那一批。
而且瓦当上流转的已非寻常云纹或四神兽纹，而是狰狞的龙首龙身与未知龙文。
“嘶——”
只见诺顿缓缓抬起双手，随着他的动作，行宫周围的金属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像是响应王者的召唤。
随后，他那完全龙化的龙爪横在身前，背后悬着的七柄青铜兵器嗖的一声飞到身前，静静的悬停在青黑色的龙爪上方，青白色火焰在指缝间飘摇，在火焰的煅烧下，七宗罪的虚影隐约可见。
金属里的杂质被渐渐地去除，这种凭空冶炼的能力，已经是神乎其神，况且更是冶炼在炼金史上也属于顶级造物的再生金属。
“轰！”
宫殿外传来的雷声吓了路明非一跳，他好奇地朝外面看去。
此时。
墨西哥湾的云系在元素乱流中扭曲成漏斗状，咸涩海风裹着灼热的空气灌入F35驾驶舱。
这位血统不低的执行部专员盯着仪表盘上爆红的温度指针，汗水尚未滴落便被蒸成盐粒粘在面罩里。
“撤退！立即撤退！”
他嘶吼着拉动操纵杆，而随着操纵杆的推动，飞机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声，加力燃烧室被点燃，推力瞬间增大，战机在雷暴云层边缘划出焦黑的尾迹。
在最后传回的画面里，苍白色的闪电劈中白帝行宫穹顶，却在触及青铜宫殿的瞬间分化成蛛网状电浆，沿着脉络流转整座宫殿。
也仅仅是让这座宫殿看起来亮堂了一些，仅此而已。
白帝行宫中心。
作为元素乱流始作俑者的诺顿静静的看着前面，龙爪虚握成锤，漂浮在空中的金属液体时而化作暴怒的狰狞剑胚，时而凝成贪婪的蛇形弧刃。
青白火焰随着锻造节奏明灭，每一次爆燃都让屋檐垂下的青铜风铃鸣响 ，路明非从宫门外缩回到一根巨大蟠龙柱的阴影里，看着那些钟磬表面浮出的扭曲龙文，他忽然感觉有些眼熟。
他哆嗦着摸到冰凉的青铜墙砖，砖缝间流淌的暗金色液体像是有生命般避开手指。
“咚。”
穹顶缺口泻下的天光突然染上靛青色，厚重的皮靴踏着雨幕走入路明非的视线。
“九重天阶。”
暴雨在触及宫殿穹顶前汽化成青雾，林离的青铜面具不免泛起水渍，露出下方若隐若现的熔金瞳色：“诺顿陛下还是偏爱汉制。”
“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可惜不是汉武的三十六重。”
林离的声音撞入青铜大殿，回声里混着不知名的啸声，他指尖抚过神道旁的青铜雀鸟，鸟喙突然张开吐出青色的火苗。
下一刻，宫殿深处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混杂着金属器物运动的铮鸣，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踏着雷暴的鼓点逼近。
路明非连忙又调转过头，看向了宫殿之中。
七把兵刃雏形的震鸣突然停滞，诺顿龙爪下的金属流体一块儿凝成螭首王座重重砸下，另一块化作九尺青铜案几横亘殿中，案面还散发着青铜的光泽。
这显然是要待客的样子了。
林离轻轻笑了笑，抬起步子登上了最终的一截金属台阶。
他青铜面具下的金色眼瞳先是扫过战战兢兢的路明非，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七宗罪雏形，但是林离腰间那裹着黑剑的棉布在诺顿的领域中竟然寸寸裂开，露出剑柄处那龙鳞般的纹路。
林离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黑剑，这样的异动是他没有想到的情况，
“陛下重锻凶兵，是要斩断何物？”林离的指尖抚过剑柄，银白色的纹路从这黑漆漆的八面汉剑中透出，心底暗暗吃惊。
“汝剑甚熟。”诺顿的竖瞳掠过剑格处的龙鳞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古汉语的腔调里混着老唐特有的痞气，“此非吾欲赠公孙子阳旧物？然未竟全功，封于白帝城下。”
暴雨在触及黑剑剑锋时弹得到处乱飞，林离就着火光朝另一边走了几步：“确实如此，此剑确系白帝城遗藏，起初毫无灵性，然...”
他忽然旋身避过突袭的青铜锁链，“完工者乃是康斯坦丁殿下。”
就在这时，宫殿穹顶炸响惊雷，黑剑剑身突然暴长三尺，亮白色纹路在刃口凝成咆哮龙首，整把黑剑此时透出银白色的光芒，与七宗罪极为相似的活化现象已然出现。
诺顿的黄金瞳骤然收缩，青铜风铃的震颤戛然而止，龙爪轻叩王座螭首，七柄凶兵雏形突然调转刃口，地面上也飞起一些发红的青铜碎渣，对准了林离的方向。
这一幕看得路明非心惊肉跳，加上头顶上炸雷阵阵。
他几乎都想要夺路而逃，可外面都是海，一整个墨西哥湾摆在眼前，天气也变成了这么诡异的雷暴天，自己就算是能长了翅膀，恐怕也会被一道雷霆劈成焦炭啊！
分开的七柄凶兵在雷光中嗡鸣，林离的瞳孔炸出黄金光芒，言灵·金刚界出现，球形的金色结界从他脚下蔓延，将倾泻的青铜火雨阻滞在半空。
“雕虫小技。”诺顿龙爪轻叩王座，暴怒剑胚突然体积暴涨，暗红剑锋裹着青白火焰劈向结界，金刚界巽风流转如瀑，却在触及剑锋的瞬间熔出裂痕。
林离靴跟猛踏地面，金刚界继续加大投入，黑剑硬生生架住暴怒剑胚，二刀相撞的火星溅落在结界内，将青铜地砖砸出了几个熔化的孔洞。
轰隆隆的响声出现，青铜宫阙在雷暴中震颤，林离身子小退两步，靴子碾过地砖缝隙渗出的液态青铜，手中横握的黑剑八面刃体映着寒光，剑身的反光下，他与诺顿的黄金瞳隔空对峙。
“滋....”
没有完全封死的镂刻穹顶处，一滴滴雨水掉了下来，落在青铜地面上发出蒸发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电光从外面闪过，但如雷霆震怒般的怒吼同时出现。
“来！”
诺顿龙爪虚握，暴怒剑胚撕开雨水珠帘，直刺林离咽喉。
剑锋触及身前一尺，弧形金色风墙骤然浮现，无数金色的气流涡旋将剑势绞偏半尺。
看见林离周身浮出淡金色结界，暴怒剑胚触及风壁的瞬间，仍然划开了一道口子，诺顿的黄金瞳突然爆亮，一缕青白火焰顺着结界裂隙钻入。
林离的袖口燃起火苗，他却不慌不忙，反手将黑剑插进地砖：“起！”
整个金刚界快速缩小，最终变成一个小型光球吞没青白火焰，不多时火焰便彻底熄灭了，即使是龙王的烈焰也囿于现实的物理规则。
想要轻易扭曲现实规则，要么是在尼伯龙根里，或者是黑王白王这种层次的存在才能做到。
……
下一刻，林离旋身错步，黑剑贴着侧面袭来的贪婪剑刃的弧线反撩而上，剑锋相击的刹那。
诺顿冷哼一声，其余五柄凶兵雏形呼啸着朝林离射来，林离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影穿梭其中，黑剑挥动，与七柄凶兵碰撞在一起，一时间又是火花四溅。
不一会儿，或许是觉得无聊，两人同时收回力量，林离三个大跨步拉开距离，诺顿则是抬手召回了飞舞的七把刀剑雏形。
“还要继续？”林离挑了挑眉，这诺顿怎么有点呆呆的，不断在发动试探的攻击。
……
这句话没有回答，诺顿仍端坐于螭首王座上，随着他右爪一抬，青铜镂刻的穹顶突然解体一大块，化作数百枚青铜残片化作刀雨倾泻，每一片都刻着龙文。
但林离的黑剑舞成光轮，就像挥舞一根超大号的棒球棒一样将这些飞来的残片打飞，金属碰撞声如暴雨击打铁皮屋顶。
这噼噼啪啪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子，一旁的路明非仍缩在蟠龙柱后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不过，两人的攻击虽然紧张，但都默认地避开了路明非的位置。
诺顿站起身来，将龙爪按在案几上，十二根盘龙柱轻轻颤动，七柄凶兵继续征伐向林离。
“嘿！”林离那青铜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抽搐，你条老龙cos剑仙还没完没了么？
下一刻，他脚下发力，一步蹬着从下盘飞袭来的饕餮雏形忽然跳起，右手黑剑在劈开暴怒后突然用力一掷，脱手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