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啊!”不等宋保家说什么,宋卫国就先忍不住爆发了。
他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碗都跟着震动起来,碗里的水也洒了出来,“这工作明明是爸爸的,我们三个也都有份,要我说,干脆把房子和工作都卖了,咱们兄妹四个平分了得了!”
宋保家听到这话,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就像黑暗中的一颗流星划过。他在房间里急速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保家的脚步终于渐渐缓慢下来,想来应该已经有了主意。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直直地看向宋暖暖和宋卫国,说道:“你们俩待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不等兄妹二人的回应,他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步伐迅速而有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去处理。
宋暖暖静静地望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
毕竟,目前来说,他们兄妹三人是站在同一战线的,绝对不能让宋玉秀得了便宜又卖乖。想拿着父母的遗产来要挟他们,还想要好名声,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利益面前,宋保家已经失了先机,但他也不是傻子,白白吃亏。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先去了街道办,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给他报的名,让他下乡。
虽然他已经有了猜想,但他要找到宋玉秀陷害他的证据,绝不能让她就这样轻易得逞。
到了街道办,宋保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先喊了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口号,然后礼貌地问道:“同志,你好,我想看一下报名登记表,可以吗?”
“为人民服务。”女工作人员放下手中正在纳的鞋底,不悦地抬起头,将面前的登记本像扔垃圾一样随意地丢给了对方。
宋保家连忙伸手接住,翻开登记本,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名字。当他看到好几个熟悉的同学名字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稍作了停留,他继续往前翻找。
终于,他翻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栏,然而,当他看到那行字迹时,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字迹明显不是宋玉秀的!
宋保家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疑虑,他抬起头,看向那位女工作人员,问道:“同志,您还记得是谁来给我报的名吗?”
工作人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登记本,当她看到上面的字迹时,心中微微一动。她对这个字迹可太熟悉了,但她收了别人的好处,自然不可能把人供出来。
于是,她一脸不耐烦地回答道:“记不清了,每天那么多人来报名,我哪能记得住啊!”
宋保家见状,连忙解释道:“同志,您再想想,这报名表上的字迹……”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工作人员粗暴地打断了。
“小伙子,”妇女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严厉地说道,“现在正是国家号召大家积极下乡锻炼的时候,你倒好,跑来问东问西的。怎么,是不是觉得下乡太苦,想当逃兵啊?”
宋保家毕竟还年轻,被工作人员如此一吓唬,顿时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些年的一件事:有人因为觉得支援边疆太过辛苦,想要换个地方,结果却遭到了连续三天的批斗。
最后听说那个人甚至还在昏迷状态下,就被硬生生地丢上了前往边疆的火车。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人们最怕的就是被扣上各种帽子。
宋保家当然也不例外,他非常担心自己会被打上“不积极”的标签,然后被发配到一个更加艰难困苦的地方去。
一想到这里,他的冷汗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大石了他身上的海魂衫。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一句结结巴巴的话:“我……我就是想弄清楚……”
“弄清楚?”妇女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随手抓起桌上的红印章,“砰”的一声重重地盖了下去,“组织安排的事情,难道还能有假不成?你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别在这里磨蹭耽误时间了!”
宋保家无奈地走出了街道办,站在街道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而,即使是夏日里那炽热的阳光,也无法驱散他心底的那股寒意。
他紧紧地捏住手里的下乡通知书,那张能决定他命运的判决书,他甚至恨不得立刻将它撕成碎片。
可是他不敢。
宋玉秀,这个看起来一直都很老实、憨厚的大姐,从小就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没想到父母一去世就露出了真面目。
纺织厂的大烟囱里不断冒出滚滚浓烟,仿佛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兽,在向人们诉说着它的存在。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即使相隔甚远,也能让人感到耳膜一阵阵地刺痛。
宋保家站在人事科的门口,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他在门前徘徊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咬紧牙关,鼓起了勇气,轻轻地敲响了大门。
“请进!”里面一道中年女声说道。
\"大姐您好,我叫宋保家,是宋国柱的儿子。\"宋保家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一提到父亲的名字,他的眼眶就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就在这时,他又想起了刚才在街道办所遭受的委屈,那些冷言冷语和不公平的待遇,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情感,像个孩子一样呜咽了起来。
\"哎哟,这不是宋国柱的老二吗?怎么哭成这样了?有什么困难就跟大姐说,厂里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李大姐见状,急忙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
宋保家抬起头,看着李大姐那和蔼可亲的面容,心中的委屈和痛苦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