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是他自己说的孩子是野种。
是他自己说的孩子不是他的。
是他当着穆鸢的面，说不要孩子。
厉铖野反应过来，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半点站不住脚，霎时有些心虚。
可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也希望被坚定地选择。
穆鸢表面会顺从他，可对他根本没有感情！
他对她先有感觉这件事情，在他眼里，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一个为了钱嫁进门的女人，一个为了钱愿意生孩子的人，一个为了钱又愿意把孩子打掉的人。
他居然会对这样的人有感觉？
关键这个女人，还半点不喜欢自己。
他有时候很想问穆鸢，她对自己有感情吗？
可他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二十岁的女人问出这种话。
厉铖野觉得很丢脸。
很没面子。
如果她对自己多点在意还好。
可穆鸢只在意钱。
厉铖野是一个等着别人来爱的人，穆鸢也是这样一个人，相似的家庭关系，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同一类人。
在穆鸢心里，如果她不被坚定选择，那她也不会选择对方。
对方不爱她，她就算有感觉，也会理智地选择不去爱。
她只想把握自己可以把握的东西。
譬如钱，譬如孩子……
总而言之，她不会把自己本就碎成一地的心，压在爱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上。
她唯一的爱是妈妈曾经留给她的记忆。
这段记忆最完整，最温暖，也最美好。
所以她很想把这段记忆保存下去，甚至延续下去。
这也是她想要孩子的原因。
这或许是不正常的观念吧，毕竟她才二十岁，虽然马上二十一了，但也还在读书。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个念头，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可对于她来说，那也算一种救赎。
没有人爱她，她也没有一个可以很爱的人。
家人不亲，男人易变，那她就好好爱自己的孩子。
等孩子长大了，她就不再是一个人。
但厉铖野不会理解她的，因为他也没有尝试过去理解。
他只知道她是为了钱嫁到厉家。
他只觉得，穆鸢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
他们或许注定不合适。
都想被爱的感情里，没有人主动去爱，自然只能分道扬镳。
厉铖野因为厉建安的那句话，僵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曲蔓看他那样，眼底满是担心，只好柔声在两父子之间调节：“铖野啊，我跟你爸爸，也是担心你。如果孩子确定已经拿掉了，我们就不过问其他的了。”
“流产手术早就做了。”厉铖野尽量冷静地说出这几个字。
曲蔓和厉建安对视一眼，她拉着后者的手：“既然这样，别再问了。”
“离婚呢？”厉建安又问，“离婚离了没有？”
“离婚协议书签了，要离的话，找工作人员上门办就行，我明天会去办。”厉铖野说。
“那就行。”厉建安这才放心下来，“厉家的家业绝对不能落在外人手里，你奶奶老糊涂了，有些事情，你想担起来，那就有点继承人的样子。”
厉铖野却忽然来了句：“我有没有继承人的样子，厉氏集团未来也是我掌舵，厉铭远要死不活躺在床上，你们难道要他当厉家的主事人？”
“厉铖野，你说话是不是太放肆了点！”厉建安怒吼出声，“老子还没死呢！厉氏现在的董事长依旧是我！不是你！”
“您放心，两年之内，集团主事的人要不是我，我直接从厉家滚出去。”
厉建安微眯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厉铖野：“你这个不孝子，你说什么呢？”
“我说，您跟奶奶，都可以退休了。”厉铖野声音宛若毒蛇一般，野心毫无掩饰，一双深邃的眼睛也直直盯着厉建安，“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这么清楚，谁能推着厉氏往高处走，谁就做***，不是吗？”
“你要真有那个本事，老子这个位置，让给你！”
“行啊，那厉董就做好准备。”
“已经开始给你选联姻的对象了，这段时间收敛点，别再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
厉建安丢下一句话，和曲蔓离开了别墅。
两位长辈回了老宅，车子司机在开，两人坐在后排，路途中，曲蔓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说，穆鸢这事，等老太太醒过来了，会不会……”
“回什么？亲子鉴定一目了然，孩子不是铖野的，都这样了，自然不能留下厉家，铭远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可老太太年纪大了，最信这些东西，而且……穆鸢肚子的孩子，你和我还有铖野都清楚，孩子就是他的。”
“相信科学行不行？亲子鉴定的结果就是事实，其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曲蔓只好不再谈论这事，又接着说联姻的事情，“联姻的事，铖野要是不配合怎么办？”
“不配合？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取代我的位置，要么他再努力十年，十五年，要么他找个好点的岳家，帮忙托举他一下，否则两年之内，他想完全掌控厉氏，想都别想。他自己说了这话，不可能不接受联姻。”
曲蔓这才放心下来：“那行吧，你都这么说了，就按照你说的来。”
厉铖野独自一个人回到书房，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流产证明，亲子鉴定报告，还有那张手写的离婚协议书。
男人盯着看着许久。
最后还是给赵昆发了条消息：【明天办离婚，工作人员那边，你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