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昤双忽觉丹田一热,一缕奇异暖流如春溪破冰,悄然升腾,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她心头一凛,知晓机缘已至,当即盘膝而坐,双手结印,闭目调息,周身真气流转,如江河归海,将那股暖流缓缓炼化。
此刻,宫愁与她皆被一层朦胧翠光笼罩,那光芒如烟似雾,时而凝实如翡翠,时而缥缈似晨曦薄露。
两人静坐如古松,气息绵长,似与天地共鸣。
而一旁的小米儿与莫潇却浑不在意,依旧悠哉吃喝。
小米儿翘着腿,嘴里嚼着从客栈带来的蜜饯,时不时还往莫潇那边丢一颗。
莫潇则慢条斯理地饮着酒,眼神偶尔扫过二人,确认无碍后便继续自斟自饮,神色淡然如常。
待酒足饭饱,莫潇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寒光。
他走到两条巨蛇尸身旁,剑尖轻挑,如行云流水般剖开赤红巨蛇的腹部,取出蛇胆。
他指尖一划,切下一小块,装入随身携带的青瓷小瓶,随后掌心微吐,
一缕长空皓月真气注入瓶中,顿时瓶身泛起莹莹清辉,似有月华流转,将蛇胆精华牢牢封存。
随后,他伸手抚过蛇身,指尖在鳞片上轻轻一敲,嘴角微扬,似在掂量什么。
骤然间,剑光再起,如银蛇狂舞,几道寒芒闪过,数块完整的蛇皮已被剥离,每一片都纹理清晰,泛着冷铁般的光泽。
他蹲下身,从腕间解下一缕细若发丝的银线,又取一根蛇骨磨成的细针,开始专注缝制。
月光洒在他低垂的眉眼间,衬得他神情格外沉静,似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完全沉寂其中。
半个时辰后,柳昤双与宫愁同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两人细细感受体内变化,脸上皆浮现喜色。
小米儿见状,立刻凑过来,嘴里还嚼着半块糕点,含糊不清地问道:
“怎么样?这蛇胆有什么神异之处?”
柳昤双唇角微扬,指尖轻轻一抬,一缕翠色真气在指尖萦绕,笑道:
“吃了这蛇肉和蛇胆,似乎能抗毒了。”
宫愁也兴奋地点头,眼中满是惊喜。
小米儿一愣,随即瞪大眼睛:
“居然还有如此功效?那岂不是说,你们现在百毒不侵了?”
宫愁挠了挠头,有些茫然:
“我也不太确定,但确实感觉体内多了一股抵御毒素的力量。”
柳昤双略一沉吟,摇头道:
“倒也不是百毒不侵,但寻常蛇虫之毒,怕是奈何不了我们了。”
小米儿哈哈一笑,拍了拍宫愁的肩:
“那也很不错了!江湖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等机缘。”
宫愁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米大哥,莫大哥,你们怎么不吃?”
小米儿摆摆手,笑道:
“莫潇那家伙,练的是天下第一正净功法,百毒不侵,这蛇胆对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他指了指自己,
“至于我嘛,运功护体,寻常毒物也奈何不得。”
柳昤双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莫潇不见了踪影,疑惑道:
“笨蛋呢?跑哪儿去了?”
小米儿朝巨蛇尸体的方向努了努嘴:
“从你们打坐开始,他就一直在那儿捣鼓东西,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在做什么。”
众人望去,只见莫潇仍蹲在蛇尸旁,手中针线翻飞,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道热火朝天的背影。
又是一炷香后,莫潇终于从巨蛇尸身旁站起,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手中提着几件泛着幽光的衣物走来。
“嘿嘿,这蛇鳞可是难得的宝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做成内甲岂不妙哉?”
他声音清朗,眼中闪烁着几分得意,将手中之物一一分给众人。
几人一时怔住,没想到他埋头捣鼓半日,竟是为了给他们缝制护身宝甲。
回想起方才巨蛇那坚硬如铁的鳞片,连刀剑都难以斩透,心底不由涌起一阵期待。
小米儿接过内甲,手腕一抖,那甲衣在火光下舒展开来,幽黑如墨的底色中隐隐透出赤红纹路,仿佛暗夜中流淌的岩浆。
指尖轻抚,鳞片冰凉坚硬,触感竟似精铁,却又比金属更加柔韧。
每一片蛇鳞都被完美切割,边缘光滑如镜,可见莫潇的剑法已臻化境,连这般细微之处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柳昤双将内甲捧至鼻尖轻嗅,竟无半点腥气,反而透着一缕清冽寒意。
若不是细看,根本难以察觉这是由蛇鳞制成。
见她面露讶色,莫潇嘴角微扬,解释道:
“我用长空皓月真气反复淬炼蛇鳞,又以蛇血精华浸染,最终将其炼入甲中。”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此甲寻常刀剑难伤,纵是炽烈真气也难以损其分毫。”
顿了顿,他瞥向小米儿,补充道:
“当然,你的爪意除外。”
他可是亲眼见过小米儿的“炽焰爪”配合秋风草木真气有多霸道,即便是三层宝甲叠加,恐怕也会被那灼热真意烧穿。
宫愁双手捧着内甲,指尖小心翼翼地在鳞片上摩挲,眼中满是惊喜:
“多谢莫大哥!这宝甲太厉害了!”
莫潇含笑点头:
“此甲我取名'赤虺甲',自己那件已经穿上了,你们也快试试。”
说着,他轻轻扯开衣襟,露出内里贴身穿着的一件同样制式的甲衣,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暗红色的光晕,宛如活物。
其他人尚在踌躇,柳昤双却已轻哼一声,纤纤玉指翻飞如蝶。
霎时间,她周身真气流转,寒霜骤起,四周雾气仿佛受到无形牵引,化作缕缕白练向她掌心汇聚。
只见她双掌如穿花拂柳,所过之处冰晶凝结,地面瞬间绽开无数霜花,宛如寒冬忽至。
转眼间,一座晶莹剔透的冰球已在众人面前拔地而起,在月色下泛着幽幽蓝光,恍若一颗坠落凡尘的寒星。
“守着哈,笨蛋”
她拎着赤虺甲翩然入内,衣袂翻飞间反手又是几掌拍出,冰球顿时严丝合缝,将她婀娜身影完全隐没其中,只余冰面上朦胧的剪影若隐若现。
小米儿与宫愁相视一笑,眼中满是促狭之意。
小米儿促狭地挤了挤眼睛,重重拍了拍莫潇的肩膀;
宫愁则略显腼腆地轻拍两下,随即各自寻了处断碑遮掩。
暮色渐沉,新月如钩,在浓雾弥漫的碑林中投下斑驳光影,十步之外已难辨人影,倒也不必担心被人窥见。
莫潇望着那座泛着幽蓝寒光的冰球,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盘膝而坐,秋鸿剑横置膝上,剑身映着月光泛起泠泠清辉。
周身剑意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在四周织就一张无形的网。
此刻若有宵小靠近,必会迎来一式凌厉无匹的“凛苍月降”,送来人归入黄泉之中。
不多时,小米儿与宫愁已更衣完毕。
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冰裂声,柳昤双破冰而出,无数冰晶四溅飞散,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散落的星辰。
莫潇的手艺确实不凡,那赤虺甲贴身穿着,外罩常服后竟看不出丝毫异样,行动间更是轻若无物,恍若第二层肌肤。
柳昤双与小米儿只是含笑颔首,眼中却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宫愁却郑重其事地深施一礼,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
“多谢莫大哥赐甲。“
“好了,”
莫潇提起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袋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鳞光,
“宫小哥现在多了几分保命手段,我们该继续上山了。”
三人闻言一怔。小米儿挑眉问道,眼中满是好奇:
“莫哥儿,这袋子里装的什么?”
“蛇肉和蛇胆啊,”莫潇答得理所当然,还轻轻晃了晃袋子,里面传来沉闷的碰撞声,
“你们不会真想啃三天干粮吧?我特意留了十几斤最嫩的部位。”
宫愁立即上前,眼中闪着真挚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莫大哥对我恩重如山,这种粗活让我来。”
见莫潇略有迟疑,他不由分说接过袋子往肩上一甩,竟是举重若轻,毕竟是武者那沉重的蛇肉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这一路走来,他受莫潇庇护良多,如今能略尽绵力,心中反倒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欢喜,连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小米儿见状,双目微阖,神识如潮水般向四周铺展,方圆百丈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确认安全后,他大手一挥,袖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走!”
临行前不忘屈指一弹,一道真火如箭矢般划过夜空,将巨蛇残躯焚为灰烬,冲天的火光将四周的碑林映照得如同白昼。
夜色如墨,四人向着碑林深处行去。
其实这一路并非无人经过,只是那些远远窥见巨蛇尸骸的江湖剑修,在真气受制的情况下,望着这四人毫发无损的吃着喝着异兽的肉,哪还敢招惹能斩杀如此凶兽的高手?
一个个早如惊弓之鸟,纷纷绕道而行,生怕惊动了这群煞星。
………………………
而碑林洞天另一边,冉北刚刚解决了一场战斗,脚下昏迷着三个青年剑客。
他将手中剑穗放好,又心有余悸的朝着莫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差不多了,是时候让火烧起来了。”
说着便开始施展宗门秘法,朝着迷雾深处纵跃而去。
一处碑林残缺下有着几点火光,数十个人影穿着澍葵派的服饰在此聚集休息。
当冉北阴沉着脸踏入宗门聚集地,四周的弟子们立刻噤若寒蝉。
他手中攥着三根染血的剑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衣袍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大师兄!”
闽书快步迎上来,目光却忍不住往他身后瞟,
“您见到柳姑娘了吗?她可还——”
“住口!”
冉北突然暴喝,声如雷霆炸响。
闽书被震得连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
冉北眯起眼睛,周身真气如毒蛇般游走,
“身为我派弟子,竟被女色迷了心窍至此!”
他猛地将剑穗掷在地上,
“你招惹的这些人甚至抢了我的剑穗!
若非琉璃珠护体,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我的脑袋!”
闽书盯着那几根剑穗,瞳孔骤缩。
再看冉北疲惫的神色,就知道他为了弥补损失让自己几人有资格进入剑宴是何其拼命。
“师弟知错……”
闽书低头掩住眼中翻涌的妒火。
他分明看见冉北腰间露出一角玉牌,那分明是师尊赐下。
平日里可以用来调动澍葵派人手的证明居然被赐给了冉北,可见自己这个大师兄深受师尊器重。
冉北突然掐住他下巴,阴冷真气刺得他颧骨生疼:
“你那点龌龊心思,当我看不出?”
指尖力道加重,闽书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再敢误了宗门大事,我就把你扔进阴绝潭,到时候看看师尊还依不依你!”
周围弟子纷纷低头装作未闻。澍葵派的“阴绝潭”可不是恐吓——之前叛逃的师弟,至今还在潭底当人形毒饵。
“传令下去。”
冉北甩开闽书,再从怀中拿出一把剑穗分给闽书众人,他冷冷的盯着闽书说道
“你莫要再去招惹他们!好自为之!”
闽书揉着青紫的下巴,突然瞥见他衣角边缘的冻痕。
那痕迹……分明是被人以阴寒真气所留!
他心脏狂跳,这么说柳昤双他们果然在碑林深处?
待冉北走远,闽书从袖中抖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那是一只传音蛊,乃是澍葵派耗费重金请了大蛊师特意炼制的。
平日里只在宗门高层手上,此刻却被赐给了闽书。
那蛊虫复眼里映出他扭曲的笑容:
“告诉毒娘子,我要她珍藏的‘碧鳞七绝’。”
他碾碎腰间玉佩,玉粉中露出半颗七彩琉璃珠的仿品,看着冉北的背影眼中满是阴狠妒忌。
在转而想到了柳昤双那曼妙的身段,满脸都是贪婪的欲念,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她在自己胯下逞欢的模样。
充满恶念的念头在闽书心底咆哮,他的神情比周围的黑暗更加狰狞。
“等着吧!小贱人这事儿还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