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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五年(820年)十月,成德节度使王承宗病故,部下秘不发丧。

王承宗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任职无法返回,将领们想在本镇挑选一人担任节度使。幕僚崔燧打着王承宗祖母凉国夫人的幌子,告谕军府众将及亲兵侍卫,拥立王承宗的弟弟王承元为节度使。

王承元时年二十岁,众将前往拜见,他不肯答应,哭着推辞回拜。见众将态度坚决,他推脱说:“朝廷派中使作监军,此事应与他商量。”

众将把监军请来,监军也劝王承元继任。

王承元被逼的实在无法,只得说:“诸位感念承元先祖恩德,不嫌我年少,让我暂掌军务。恳请各位让我尽到臣子的节操,遵守先祖忠于朝廷的志向,诸位能答应吗!”

众人齐声许诺,王承元这才在都知兵马使的府院处理政务,并不许左右称呼自己留后,秘密向朝廷上疏,奏请从速委派节度使。

朝廷得到消息,迅速作出反应。

十月十二日,起居舍人柏耆奉命前往镇州宣慰。(注:镇州即恒州,是成德治所,位今河北正定)

十六日,一系列围绕成德军镇的人事任命接续颁布!

魏博节度使田弘正改任成德任节度使,武宁节度使李愬接任魏博节度使。

河阳节度使刘悟调任昭义节度使,田弘正之子、左金吾将军田布接任河阳节度使。

任命王承元为义成节度使,以示褒奖!

应当说,这是一次较为合理的人事调整,证明了宪宗时期所构建的官僚班底仍在有效运转!

田弘正久居魏博,对邻近的成德非常熟悉,且田家在魏博影响深厚,万一有事也可倚仗。

李愬善于笼络人心,又极富韬略智谋,靠着当年雪夜入蔡州的威名,镇住魏博的那帮骄兵悍将问题不大。

至于刘悟,其对朝廷较为忠诚,把他调整到成德以西的昭义,可与田弘正形成相互呼应之势。

十一月初五,谏议大夫郑覃带着朝廷犒赏成德将士的一百万缗钱,前往镇州宣慰。

王承元即将赴任,众将仍拒绝接受,王承元与柏耆拿着圣旨给他们看,他们号哭着劝阻,场面看着非常感人!其实,也并不是这些人对王承元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不过是担心换了新的节帅,会影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而已!

为了说服他们,王承元散尽家财犒赏将士,又提拔了几个有功之人,满怀真诚的对他们说:“诸位遵循旧制,不愿放我走,这份情意我心领了!然而要我违背天子诏令,罪过可就大了。当初李师道在未败之前,曾想入朝归顺,却被他的将领所阻;后来李师道兵败,杀害他的也正是那些将领。各位不要让我变成李师道,那就很幸运了!”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仍有十余名将领不肯答应。王承元狠了狠心,将他们一律斩首示众,军中这才安定下来。

十一月初九,王承元离开自幼生长的镇州,前往义成治所滑州(河南滑县)赴任。

田弘正也奉命赴镇州继任,他曾多次与成德军作战,出于安全考虑,带了两千魏博将士同往,并奏请朝廷度支为他们供应钱粮。

户部侍郎、判度支崔倰心胸狭窄又目光短浅,不了解河朔藩镇特点,担心口子开了不好收场,就是不给。

田弘正接连上了四次报告,均被崔倰否决。没办法,只得让这两千人重返魏博。谁知他们前脚刚走,灾难紧接着就降临了!

田弘正非常看重骨肉亲情,其兄弟子侄居住在长安、洛阳的有数十人之多,生活上竞相攀比,一个比一个奢侈,开销很大,每天都要花费二十余万缗。

田弘正从魏州(河北大名附近)、镇州(河北正定)两地将财货运去接济他们,驮运钱物的车辆不绝于路。两州将士看在眼里极为不满,加之朝廷说好赏赐给成德军的一百万缗钱,也因度支原因没有及时送达,这笔账自然也落到了田弘正头上。

成德都知兵马使(相当于参谋长)王庭凑,本属回鹘阿布思部,先祖投靠前任节度使王武俊,被收为养子,故改姓王。他勇悍阴险极为狡猾,自王承宗病故,就一直密谋抢权作乱。总是利用田弘正一些施政上的细微过失,来挑动和激怒军中将士。只因当时城中留有两千魏博精兵,才隐忍未发。等到两千魏博军离开镇州,便迫不及待加快了作乱步伐。

长庆元年(821年)七月二十八日,夜。王庭凑集结牙兵向帅府发起攻击,猝不及防之下,身经百战的田弘正及其幕僚、随员、家属等三百余人当场惨死。

王庭凑遂自称留后,逼着监军宋惟澄替他向朝廷申请节钺。

七月三十日,宋惟澄将此事奏报穆宗,引发朝廷震骇!

擅杀节度使这样的高级将领,依律可是灭门之罪。卢龙虽然作乱,也只是将张弘靖看押起来。而王庭凑居然连杀田弘正一家三百多口,胆子未免太大,朝廷颜面何存!

而间接导致这次悲剧发生的崔倰,却因他哥哥崔植是当朝宰相,竟无人敢多说一句!

魏博节度使李愬听闻田弘正遇害,除了震惊、伤心,还有无比的愤怒。他与田弘正虽出身不同,但在征伐淮西、平定淄青中都有过合作,彼此钦慕已久。

他换上丧服召集魏博全军将士,悲愤的说:“魏博之所以能蒙受圣恩,过上安宁富足的生活,全是仰仗田公之力。而今镇州无道,竟敢擅杀田公,是轻视魏博无人!诸位得受田公大恩,当如何报答?”众人个个悲愤不已!

李愬拿起面前的一把宝剑和一条玉带,将其授予深州刺史牛元翼,郑重叮嘱道:“当年我父亲携此宝剑收复长安立下大功,我又用它平复蔡州(河南汝南),现将它授予你,望你努力翦除王庭凑,替田公雪恨。”

牛元翼将宝剑、玉带高高举起,当众宣誓:“愿尽死力!”

李愬是中唐难得的谋略型将领,有他领军,消灭王庭凑不在话下。

只可惜,就在即将出兵之际,李愬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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