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霆转头看着窗外，半响后，才正色道，“聊聊你哥和我哥吧。”
楚绝垂下眼，思索了一会，“我哥认为我爸的遗嘱在你哥手上。”
云霆轻笑一声，“你也这么认为么？”
“我并不关心遗嘱在哪。”楚绝重新看向他，“我更关心，我们是不是能合作。”
说话间，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两个人便都没有说话。
服务员离开后，云霆才拿起筷子，“你来了金城，我也没有尽地主之谊，尝尝今天的菜是不是合胃口。”
楚绝也就动了筷子，先是尝了尝清蒸鲈鱼，“这个鲈鱼味道不错，但是少了点家常的味道。”
“家常？”云霆看着他笑，“怎么，楚总在家下厨？”
“我们家里不太吃中餐，不过。”楚绝说着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哥那会倒是喜欢下厨，清蒸鲈鱼也算是他的拿手菜。”
云霆轻轻皱了下眉，以前云深在家里的时候，别说下厨，厨房宋锦书都不让他进。
大概是怕他不信，楚绝放下筷子，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递了过去。
云霆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他的手机。
他整理云深的遗物的时候，虽然也有几张照片，但那几张照片太过刻意，也只有云深一个人，甚至都看不出是什么环境下拍的。
楚绝手机里的照片显然不一样，带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有云深下厨的，有在吃饭的，有出去玩的。
云霆滑动了几张，就没有了，他抬眼看向楚绝，“只有这几张？”
“当然不是。”楚绝把自己的手机接了回来，“你想要，回头我可以整理一下发给你。”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云霆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云深离开家的生活，跟他猜想的差不多，他在外面，果然是更开心的。
云霆沉默了会，重新拿起筷子，低声道，“那你给我讲讲，他在莱北市的生活吧，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你哥会认为你爸的遗嘱在他那。”
“他留学的时候，没有住在学校的宿舍，一开始的时候，是跟几个同学合租。跟他合租的一个人，也是我朋友，那会也就仅仅是见过几面，算是认识。”楚绝倒也没有隐瞒，“后来他想创业，我当时也是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所以听朋友说起来之后，就主动去找他聊了聊。”
“因为一起做事，越来越熟悉，他对我的情况也开始有了了解，我们两个当时其实主要的想法，都是摆脱家里对我们的控制，在某些程度上，还是挺有共鸣的。”
“后来……”楚绝说着顿了顿，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来我们的公司逐渐走上正轨，已经在稳定的发展了，但当时跟他合租过的一个同学，找到了他。”
他转头看向窗外，眉心慢慢地蹙起来，“她叫宋若苓，很多年前，就举家从金城搬到了莱北市，她爸爸原来是云氏集团的员工，到了莱北市之后，就在我们家公司上班。”
“当时她爸爸负责了一个项目，但有一次出差之后，就失联了，再也没有回来。”
“她和她妈妈多次到我们公司里询问，可得到的答复，只是已经报警，让她们回家等结果。后来，警察给的调查结果是，她爸爸携款潜逃。”
“她和妈妈都不相信她爸爸会做出这样的事，但人就是找不到，警方也已经结案，甚至已经转而立案，把她爸爸告上了法庭。”
“后来，她千方百计，私下里找了很多他爸爸的同事，隐约的得到一个答案，就是项目出现了问题，亏空了很多钱，账面难看，需要有个人来背锅。”
“也就是说，那些钱早就没了，她爸爸不可能携款潜逃，很可能已经死了。”
“她找到深哥，是希望深哥能帮忙，她爸爸以前毕竟是云氏集团的员工，她知道云家在金城的地位，但她不知道深哥是离家出走，跟云家已经没了什么联系。”
“深哥也没有拒绝，一开始也没有完全答应下来，只是说帮她查一查。”
“但是查过了才知道，前前后后，像是宋若苓爸爸这样的人，至少有五六个，那些钱都进了我哥的口袋，除此之外，我哥负责的项目，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排污不达标，有两个工厂附近居住的村民，癌症发病率是正常的几十倍。”
“他以前劝我离开家族集团，但那次之后，他觉得我们家不应该交到我哥哥这样的人手上，他说他帮我，他进了我们家公司上班，我也找了个机会把他介绍给我爸爸，他能力出众，很快就被我爸调到身边做顾问。”
“但他在我们家公司里的有些事，他也不会全都告诉我，他说有些事我没必要知道，但我又不傻，我哥做的事有多肮脏，我从小心里就很清楚。”
“因为深哥在我爸身边，我哥做的一些事情，逐渐暴露，那会我哥就应该已经盯上他了，我哥也怕这么下去，我爸就彻底的不再相信他。”
“有一次，在公司里，我哥跟我爸大吵了一架，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唯一在场的，就是深哥，那次吵架，把我爸气到进了医院，也是深哥送他去的。”
“从我爸住院的第一天开始，整个医院就被我哥控制了，那会除了我哥，就再没人能见到我爸，深哥是除了我哥以外最后一个见到我爸的人，之后没几天，我爸就去世了，说是心梗。”
“我爸去世的消息一出来，深哥就给我打了电话，交代了很多事情，他说如果他有危险，就让我按照他交代的这些事去做。”
“之后除了电话联系，我再见到他，就是在停尸房了。”
楚绝收回目光，看向云霆，“如果没有宋若苓找他，如果我也没有认识他，深哥不会卷入这些事，他可能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了云家，已经过得很好了。”
云霆没有说话。
楚绝也没再说什么，这些，总要给他时间去消化。
半响后，云霆才问，“那宋若苓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