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有胆量啊。”沧溟眼里的杀意不加遮掩，在那锐利的杀意下，还有滔天的恨意。
陈月歆不知道他在恨什么，可知道，今天不管应战的是灏宸还是自己，若是输了，就会被成为这股恨意的发泄口，被彻底杀死。
她周身的红光与沧溟周身的黑雾已经交织在了一起，那红色因为沾染了黑色而变得更加冷冽锋利，黑色则因为纠缠着红色变得更加张牙舞爪。
或许是错觉，这样针锋相对的颜色，看上去竟然有一丝诡异的和谐。
“来吧。”陈月歆不置可否，专心应战。
手中流火扇率先出手，带着凌厉的气势刺向沧溟，对方身形一闪，身影在黑雾中如鬼魅穿梭，猛地一挥手，便甩出一道黑色的刀芒直奔她反攻而来，她脚步轻移，自然不把这样的攻击放在眼里，刹那就到了沧溟跟前。
流火扇上射出无数火球，直逼沧溟要害，沧溟不慌不忙，抬手抵挡，黑雾霎时织就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将火球尽数抵挡下来，脚下同时发力，黑光绕到了她的背后，宛如张开了血盆大口，要把她吞噬进去。
她翻转手腕，流火扇飞向后背抵住黑光，自己则将那红得发黑的火焰集中于指尖一点，突破了面前的屏障，炸开一道惊天动地的能量余波，沧溟立刻反应，周身黑气暴涨，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后退去。
陈月歆勾起嘴角，流火扇不知何时已射向了沧溟的后脖颈。
锵！
电光火石之间，只闻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众人仿佛看见了炸开的火星子，却很快又被更加浓重的黑色所掩盖。
陈月歆皱了皱眉，迅速收回了流火扇。
沧溟同样皱着眉头，伸手从肆虐的黑色中抽出了那把长枪。
长老们脸上的表情微动。
“啧，诛神槊。”姜煜率先说出了长枪的名号。
姜临的眼中也有一分惊讶，“还以为今日要我们相助，他才能拿起诛神槊呢。”
姜刹面前的头发被诛神槊震开的烈风掀起，露出底下一对碧绿色的幽深眼瞳，眸光中有一缕若有似无的幸灾乐祸，“拿不了多久的。”
姜刹知道他的意思，眼神跟着移到了沧溟的手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冷声道，“这些都是魔尊应该承受的代价。”
姜煜点了点头，随后望向与之对立的陈月歆，“那人我之前从未在魔界见过，她的修为不低，按理来说如果是魔界中人，我应该会有些印象的。你们怎么看？”
三人缄默了一会儿，姜灿眯了眯眼，得出了个奇怪的结论，“没见过。不过人是陌生的，气息却不会骗人。”
姜临也望陈月歆，若有所思，“再看看吧。”
有了诛神槊的加持，沧溟周身的气息锋利了不止一个度，但现在陈月歆也能注意到他的手，用力到泛白的指尖，恍若在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陈月歆眼神一凛，流火扇边缘红光大作，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削向诛神槊，沧溟冷哼一声，竟然未使多余的气力，就仅凭诛神槊止住了对方锐不可当的攻势，接着一个漂亮的横扫，轻松将陈月歆架开。
陈月歆后退之时，扇出三道紫炎，卷起毁天灭地的风暴，诛神槊上黑光流转，勾勒出磅礴的气势，如蛟龙出海一般，一边与紫炎周旋，一边寻找着紫炎的缝隙，最终竟被他突破了紫炎，射出的黑光直抵陈月歆心口。
沧溟被迫止住了夺她性命的步伐，手上裂开的伤口渗出血液，顺着枪身蔓延开来，不过看情况伤口还不是很深，只有丝丝缕缕的血色缠绕，但看他的表情，也能感觉到那锥心刺骨的痛感。
否则这一枪，就会直接扎进她的心脏。
沧溟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提起步子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着不可一世的压迫感，“你输了，受死吧。”
陈月歆挑眉，“输？”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来，流火扇化作一道红光没入眉心，“小小魔尊，本座的字典里，可没有输这个字。”
火焰迅速包裹了全身，庞然大物从耀眼夺目的红色中振翅而飞。
看着这只浑身散发着红光的巨大飞鸟，沧溟眼色一变，凝力于手，掷出诛神槊，枪尖猛地如闪电一般袭向它，大鸟并不躲闪，双翅一扇，紫炎喷薄而出，光是带起的狂风就足以与诛神槊对抗，紫炎更是直冲沧溟而去。
沧溟自知诛神槊在自己手上并未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只得使出全力后退避其锋芒，堪堪躲过这一击时，大鸟已亲身俯冲过来，利爪如钩，诛神槊自身后射来，与红光撞在一起，在它背后形成一道屏障。
双方前后皆僵持不下，渐渐的，沧溟的嘴边溢出一丝鲜红。
他咬紧牙关，奋力一挥，黑光如刃攻向大鸟的爪子，同时被迫收回了诛神槊，抓住这个能量空隙，一拳对准的是大鸟的脑袋，大鸟躲过了拳头，可爪子被黑光划伤，鲜血泄出，红光想要愈合伤口，却被黑光阻拦。
身后没了诛神槊，大鸟重新盘旋而上，血液在滴落到地面之前，就被灼热的气息所融化，两方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它浑身红光乍现，专注凝力，双翅一震，投下无数火团，火团之后还有两道凛冽的紫炎。
火焰比刀锋更锐利，沧溟衣袍翻飞，黑光自脚底炸开，最终没能完全抵挡住这波攻势，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见他泄力，大鸟须臾俯冲，如流星一般射下，他嘴边溢出更多鲜血，却强撑着将所有力量瞬时集中于一点，迎了上来。
砰！！
谁都看不清爆炸的中央发生了什么，就连四位长老也纷纷飞到高空躲避，更是为底下低修为的魔众们张开了一道保护的屏障。
待烟尘散去，高台几乎被夷为平地，陈月歆与沧溟皆倒在地上。
陈月歆想起身，但除了过重的伤势之外，还有另一道不着痕迹的威压扣在她身上，她很快捕捉到了那力量的来源，与对方对上视线，是脸色淡漠的姜灿。
沧溟目光空洞地看了一会儿昏暗的天空，喃喃自语，“诛神槊……为何不肯……？”
在四位长老落地之前，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喘了口气，先陈月歆一步站了起来，手中黑光还足够凝成一道取人性命的利刃。
姜煜望了一眼被压制住的陈月歆，眼里来了兴趣，“朱雀？”
“不是朱雀，”姜灿面无波澜，“是同类。”
陈月歆满眼都是沧溟手里那道黑光，并没听见他们小声的对话。
“够了。”姜灿提高了音调，阻止了沧溟的动作。
他将对陈月歆的压制从暗里直接放到明面上来，一个瞬步就到了跟前，手也终于从宽大的紫袍中伸出，将人提了起来，冲沧溟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命令的口吻，“不必杀她。”
“哦？”沧溟逼近一步，“如果我非要杀她呢？”
姜灿松开手，站到两人中间，面对沧溟，目光与其持平，“等你能完全操控诛神槊的时候，魔界的一切才会由你主宰。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阻拦你。但现在的你，并不足以服众。”
趁沧溟思索的时间，他带着陈月歆退到了长老们站的位置上，纵然高台不复存在，可几人的气势俨然不需要什么外力的加持就能高所有人一丈。
“沧溟胜，”他宣布了挑战的结果，扫视众人，“还有不服者，可以上前。”
陈月歆暗自运力疗伤，也无人再提出不同的意见。
在沧溟被尊为新任魔尊后，呼声一片。
仪式的尾声，姜灿宣布了另外一件事。
“不久前，人界地动，魔气聚拢，与魔界魔气产生了共鸣，地点我已探明，只等两界相通，到时候就可不必通过神魔之井，自由出入人界，”他站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这是我族进攻人界，开疆拓土的最好时机。”
众人纷纷跪地叩首，同仇敌忾，“为我族前途，万死不辞！”
“即日起，全族备战，以九邪元符为令，符一出，踏平人界！”他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所有角落。
仪式在众人高涨的情绪中结束，陈月歆知道，他们欢呼的并不是新任魔尊的继任，而是即将到来的战争，只要有这个目标与执念存在，无论多久，他们都会如野草一般疯狂地追随着。
陈月歆被带回了最大的建筑里，四位长老对她的实力都表示了认可，要她成为战争中的将领之一。
她答应了，她只是觉得，除了答应，暂且也没有别的选择。
四位长老各自闭关，以早日炼出九邪元符。
陈月歆记忆里对这件法器印象很深，后来在昆仑中，赤水底下的魔气暴走，沧溟还带着几个不成气候的魔将去昆仑挑战过他们。
她身入魔界，自己替代灏宸对阵沧溟，也还没有看见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难道这个轮回的变数不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