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抓住桌边的动作更紧了，眼底没忍住的泄露出了几分狠厉。
“这哪是要让哀家过好日子，他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休想！”
没有她的允许，他怎么敢先抛弃她？
明明是他曾经说过的他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即便是身份也不能分开他们，为何他们好不容易熬死了先帝，成为了这世间最尊贵之人...
却反而回不到从前了？
太后便是方宰相的表妹，初入宫中，她战战兢兢，即便是有方宰相这个表兄名头作为保护伞，可终究是不够的。
后宫就是个吃人不见骨头的地狱，而她娘家地位不够，在后宫嫔妃娘家大多都是三四品大官妃子衬托下，她就像那见不得光的老鼠。
为此，太后用了一些手段，借力打力，用那些后宫的手段暗算到了表兄的身上，成功的与他发生了关系。
只有这样表兄才会碍于愧疚处处照顾她，比从前更多几分在意与关心。
太后的手段和想法都实现了，表兄那般风光霁月的性子果然因为那件事的发生，对她比从前更在意了几分。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连太后自己都不曾算到！
仅是一次，竟然有孕了，太后的身体一向不太好，若是打了，怕是再也怀不上孩子。
这当然不可以。
在皇帝的后宫，要么就默默无名的承受着各种刁难，然后默默无闻的死去。
要么就站到顶峰，让别人仰视。
太后自认美貌不愿寂寂无名，因此在那般境地下，只能假装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表兄，让他知道，同时也买来了堕胎药，做足了要独自一人咽下这个秘密的准备。
人来了...
也阻止了她堕胎。
后来表兄果然如她所料，知道她身体太弱，若是喝了堕胎药极有可能一尸两命，便让她不要冒险，孩子留下了。
只是在孩子降生不足一月，那个让她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应对的孩子就夭折了。
而太后也因为那一次的产子九死一生再没怀上孩子，后来先帝也是因为这个问题，才愿意把陛下记到她名下，让她抚养的。
表兄因此一直觉得亏欠于她，在扶持陛下称帝这件事情上，更是不遗余力。
这么多年，太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进宫，成为陛下的女人，但有件事她始终清楚，那就是她从不后悔与表兄的那一夜。
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护住两人的孩子，那是她与表兄两人结合的纪念啊。
“出去。”太后身上的贵妇人优雅孱弱气质十足，任何人见了如此模样的她，怕是都会忍不住的心生怜惜。
“娘娘，相爷定是因为最近的事情烦心，过几日便会好了。”太后身边的嬷嬷轻声安抚。
“奶娘你不懂，表兄的性子向来是说到做到，既然他说了不再见我，那便是下定了决心。”太后眼角微红，脆弱需要被怜惜的气质早就融入了骨血里。
嬷嬷叹气，“娘娘听奴婢一句劝，其实相爷所说也不无道理，从前娘娘是需要相爷的帮助，才能让陛下登上皇位，如今大局已定，确实没必要继续往来。”
若是让其他人察觉了，这于娘娘的名声也会有损的。
“可是嬷嬷...”太后眼睛含泪，泪眼朦胧，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女人味最足的时候。
“我是真的心仪...表兄。”
这么多年了...
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娘娘...”嬷嬷鲜少看到太后这般打从内心的哭泣，以往哭都是为了达到各种目的，不像此时，太后那慌张害怕的情绪毫不掩饰。
“没事，相爷这么多年一直对您照顾有加，定然是不会如此狠心的，如今想是因为那大公子身体的缘故脱不开身，只要过几日就能好了。”
太后一听到大公子这三个字，眼神顿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嬷嬷...若愿儿没有死，如今也能如大公子那般...”
如他哪般呢？
是被相爷心心念念着？
还是如大公子那般身体孱弱，时常下不来床？
嬷嬷闻言，再次叹气，心疼的拍着太后的后背，这么多年，她算是看出来了太后是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嫁给相爷，进了这个吃人的后宫。
年少时的心高气傲让她不甘心，想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后来心愿达成却时刻后悔着...
“奶娘吩咐下去...”太后靠近嬷嬷耳边，吩咐了几句。
嬷嬷一惊，“这话方夫人会信吗？”
太后笑容美丽但也危险，“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只要这些话传到她耳朵里就行。”
既然她不好过，那方夫人也别想好过。
她得不到的人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嬷嬷蹙眉，心疼太后的变化，“娘娘放心，奴婢这就让人去安排。”
*
宫墙内太后的情况方宰相自是不知道的，能生出方昭惟那般容貌的儿子，方宰相相貌自是不凡。
少年时，他也曾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即便是不惑之年，眼角生了一些细细的眼纹，但也为方宰相增添了几分少年时不曾有的气度。
仿佛能包容万物，气质沉着。
方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眼神怔然，她手紧攥着帕子，久久不曾言语，直到下人被身边的嬷嬷打发下去。
她这才抓住嬷嬷的手，笑得有些痴狂，“嬷嬷，你看那贱人还想和我斗，还不是被爷给抛弃了？我和爷有惟儿有媛儿，她以为爷会一辈子选择她吗？”
嬷嬷眼神微暗，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无奈，赶紧捂住方夫人的嘴，“夫人，即便是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让相爷知道您一直知道这件事。”
方夫人眼神怔怔然，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一行泪水，“嬷嬷啊，爷愿意为惟儿回头，却不是为我，这么多年，他心中只有那个贱人...”
嬷嬷叹气，她知道夫人这是走入了死胡同，这么多年，夫人压抑的太久，反倒令她不知何时起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
“夫人，您听奴婢的劝，既然相爷已经决定放下那位，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嬷嬷，不是我过不去，是他们和我过不去，相爷不爱我，那他为什么要娶我，这么多年嬷嬷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相爷根本不怎么碰我...”
自从惟儿出生后，更是如此。
方夫人抬手看着手，冷笑一声，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去，“我就这么让他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