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最后一个黑影，压在王玉川心头上那块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看来他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干掉这两个黑影，并不能助他脱离这个梦境。
难道，非得打出个完美的结局他才能离开这里？
王玉川搓了搓脸，脸上黏糊糊的，血腥味顶得他脑壳发昏。
还是先去冲个澡吧。
他拿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迈开步子径直走进浴室，打开淋浴，缓缓走进密集的水线里。
浴室里蒸汽腾腾，血水在他脚下汇成一大滩，顺着斜坡流进下水口。
像是想找个依靠般，他抬起手扶着墙壁，脸上露出陷入沉思中的神情。
完美结局是什么？
那个妇人没有被人强暴，露露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也是胡天明想要的。
王玉川睁开眼，抬手撩起湿漉漉的头发，接着他又抹了把脸，圆润的水珠沿着他紧实的胸肌上滑落，吧嗒一声，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也就是在这时，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就在刚刚，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胡天明为什么会一直重复做这个梦？
因为无力救下那对母女而感到愧疚？
—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当事者能力不足而导致的。
王玉川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这是他为了惩罚自己而建造的阿鼻地狱……
王玉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老金头说过的话。
是了，老金头早就给过他提示。
要想瓦解这层梦境，除非让胡天明自己感到解脱，这里又引申出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他感到解脱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出完美结局。
王玉川笑了，他迫不及待的从浴室中冲了出来。
然而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胡天明手里攥着把刀，失魂落魄的坐在那个黑影身侧，笼罩在那个黑影身上的雾气散去了，他的真容终于暴露在众人面前。
王玉川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缓缓向下移动，等他看清那个黑影的长相，王玉川不禁背脊发凉。
那张脸他顶熟悉的了，那也是胡天明，年老时的胡天明。
年轻时的胡天明拼了性命想要救出阿玲母女，谁能想到施暴者竟是他自己！
就算是再没有推理能力的人，依照这些线索也能还原出那晚的真相：某年某月某日，胡天明喝醉酒来到阿玲家中，这间房子极有可能就是他帮阿玲找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手里有阿玲家的钥匙。
那一晚，他与阿玲发生了争执。
趁着酒劲儿，他强暴了阿玲。
这一切，被尾随而来的第三者用摄像机拍摄了下来，随后，那个第三者枪杀了阿玲母女。
王玉川突然想起在阁楼里见到的那个泡着一只手的玻璃罐，那不会就是阿玲的手吧？
此刻王玉川只想搞明白他这个行为背后的动机，还有，胡天明是不是还收藏了阿玲身上其他部位？
永恒的占有？
王玉川看向胡天明，刹那间，一个词恍如霹雳般照亮了他的浑噩的大脑：重生。
先毁灭她，再重建她。
重生后的阿玲才是独属于他的阿玲。
此时此刻，王玉川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如若胡天明还没意识到施暴者就是他自己，那么刚刚他所做出的那番推理还有成立的可能。
但是现在，胡天明想通过拯救阿玲母子完成自我救赎的这个大前提已经没了，王玉川根本就没办法预判这个梦下一步该如何发展。
变数，无穷变数。
由不得王玉川不紧张，他牢牢盯着胡天明，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趁现在杀了他开启下一轮循环吗？
此时，胡天明正背对着他，呆呆看着阿玲。
王玉川垂下手，手里凭空变出一把手枪。
胡天明颤颤巍巍走向阿玲，阿玲全无任何反应，他在沙发旁坐下来，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轻轻的放在阿玲的脸颊上。
他张着嘴巴，似乎有千万句话想说，可是他努力了好久，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嘴唇哆嗦着，两行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冲开了他脸上斑驳的血迹。
隔了很久，他把脸埋在阿玲**的身体上嚎啕大哭，哀伤至极，又痛苦至极，浑如一匹濒死的孤狼。
王玉川缓缓举起枪，瞄准他的后心，手指按在扳机上摩挲。
他的手在颤抖，内心在挣扎。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嘎吱一声脆响，王玉川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露露提着一把西瓜刀，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露露走到胡天明身后，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来。
王玉川蓦然瞪大双眼，赶忙抢步上前。
迟了，太迟了，露露照着他的脖子狠狠刺下去，一道血涧喷涌而出。
王玉川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胡天明笑了，释然的笑，轻松的笑。
他在阿玲心口上趴了下来，闭上眼，仔细而又认真的听着阿玲的心跳声。这是他距离阿玲心脏最近的一次，最后他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世间痴男怨女，十有九悲，何苦来呢？”老金头背着手，并肩跟王玉川站在一起。
王玉川无力的垂下手，一直以来他都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异常疲惫。
他舔舔嘴唇，到现在他还一嘴腥味。
“该结束了吧？”王玉川没精打采的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胡天明在潜意识里会，安排那个小女孩来杀他吗？”老金头又问。
“为嘛？”王玉川现在懒得动脑筋。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出他所料，老金头又故作玄虚，王玉川都习惯了。
“不会下面还有层梦境吧？”
“反正是最后一层了，你再坚持坚持。”老金头说到这儿突然话音一转：“对了，我问你个问题，假设你跟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同时被困在一个山洞里，食物只够一个人的份，你会选择牺牲自己，还是选择……”
“我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王玉川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尽管他将自己的态度摆的这么明确，但老金头还是不依不饶，非要王玉川给出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