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有约
黑道、帮会，不讲法理，讲面子、讲规矩。说话、做事，人面第一。孔立强心里清楚，自己不同往昔，世态炎凉，就这么现实，杜管家躲着不见人，也就说明了一切。他心头有气，可只能压着，暗暗思量，杜管家不给自己面子，如果严青去开口，总得起码给个说法吧？
孔立强心意索然，就此又打定了一个主意，立即给严青打了一个电话。然而，电话是雷荃接的，他告诉孔立强，虞希刚刚跟杨会存大吵了一架，严青过去劝架了。孔立强不由得暗猜，雷荃之言可信，虞希为了原一峰，与杨会存杠上自在情理之中，因而没有多言，便挂上了电话。
孔立强临时起意，决定干脆去饭店等他。理由是，黄桂仁知道自己帮严青在饭店开了房间，严青将错就错住了进去，今晚很可能继续住在那里！那就去饭店死等！
等孔立强走到饭店，看天色已晚，径直走进了对面的茶楼。茶楼有点心，还可以下面条给茶客充饥。孔立强便叫了一壶茶，点了碗酱油拌面，仍旧选在与严青上次约见的那个位置。
在房间里等严青，毕竟枯燥，在茶楼吃着面、喝着茶等人，孔立强偷得一时闲，心情不觉好了许多。就在他等茶、面上桌的时候，忽然看见窗外，一辆黑色桥车戛然而止，停在了对面饭店的门口。孔立强一瞧车牌，当即认出，还是上次来接黄桂仁的那辆车。
孔立强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斜眼盯着饭店门口。这时，酱油拌面送了来，正合孔立强心意，一边低头吃面，一边监视着车子。在酱油拌面行将吃完时，不出所料，黄桂仁在侍从副官的陪同下，在饭店门口四处张望了几眼便上了车，立刻疾驰而去。
严青曾经坐着黄包车追过那辆车，他没有追上，孔立强不会犯同样的错，笃定地等茶上来。他喝完了头普茶，这才不慌不忙地离开的茶馆，叫了一辆车黄包车去了和记会馆。
这时，夜色已黑，和记会馆的门前冷冷清清。只是在门前不远处，停着几辆候客的黄包车，角落里依稀还蹲着一个皮匠摊，稍微显得有些人气。
孔立强一看这样的光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和记会馆打烊了吗？可是，他叫的黄包车已经停在了和记会馆的大门口，退无可退，硬着头皮也要进。却被门背后闪出的门童护卫挡住了去路：“请问先生贵姓？”
孔立强本想冒严青的名字，可转念一想，严青的告诫响在了耳边，也就直说道：“免贵姓孔！”
“哦！是孔先生！请问您是我们的会员吗？”
“不是！”
“啊！不是呀！孔先生，对不住了，请您留步，我们会馆是私人场所，不是会员恕不招待。”
居然有这规矩？孔立强不敢发作，脑子瞬息万变，说：“我与邬局长有约，他应该马上就到！是不是需要我站在这里等他呀？”他以退为进，语气甚是严厉。
“不敢不敢！”护卫尽管貌似谦卑，眼睛却直勾勾地凝视着孔立强，拱手说：“请问孔先生，是哪个邬局长。”
孔立强察觉到护卫的目光有点放肆，忍不住脸色一收，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峻而又愤怒的光芒，没好气地反问道：“上海滩上有几个邬局长？”
护卫连忙低头哈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人问错话了。敢问孔先生，能否赐一张名片！”他同时双掌合拢捧起。
孔立强掏出了证件，重重地吁了口气，举着证件说：“名片没有，我只有这个。这样吧，你进去告诉祁令福一声，让他转告邬达荣，就说我不敢打扰，改地方再见面吧！”说罢，他转身即走。
人的气质不用伪装，腹有诗书气自华！孔立强盛气凌人的气度，顿时唬住了那个护卫，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孔先生，小的怠慢了，还请恕罪担待！孔先生，您请！”他虽然没机会打开证件看，但封面上的幽兰徽章在熠熠发光，早被孔立强的举止震慑住了。
孔立强见好就收，回转身来说：“名不虚传啊！果然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今天长见识啦！”
“您是第一次来吧？”
“说对了！确实是第一次。不过，我在南京就听说过了。”
“哦！原来孔先生是南京来的贵客，您请！您请……”
孔立强跨进门槛，一时间不知去向何处，边说道：“祁令福应该知道我来，我先去找他。”他想到了在黄桂仁房间中发现的名片，因此而想，哪怕黄桂仁是与日本人有约，和记会馆接待这样重要的客人，必定会亲自安排，所以才会这么说。
护卫立即指了一个方向，弯腰点头说：“您这边请！走到底就是我们老板的会客厅。”
孔立强端着架子，点了点头。话多必失，他故作矜持，此时无声胜有声。
孔立强顺着走道，慢步而行，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和记会馆名不虚传，一入其内，别有洞天，内场灯火通明。
经过改造了庭院，门口被一扇青砖屏风挡住了外人的视线，孔立强一走进，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的练功场，如今已多了假山亭台。正中间有个六角亭，亭台间有张戏桌，鼓架和几张圆凳，明显是派唱戏之用，只是今晚没有人唱戏。无数间会客房围绕在四周，会客房内的灯光，透过放下的帘子，与假山亭台间的灯光交相辉映，显得优雅而多格调。
穿梭在走道上的人，均身着统一的灰、白双色服装，明显是侍应服务生。男的一身灰，女的一身白，均为俊男靓女。他们见孔立强悠然而行，才靠近，还相隔十来步远，便躬身靠在一侧，目光低垂，无不是竭尽礼数般地小声问候：“欢迎光临！”
孔立强不能无礼，微微点头示谢道：“嗯！多谢！”
“请问您要去哪个包间？”
“我来见你们祁老板！”
“哦！您朝前走到底听风榭便是。”
听风榭！孔立强暗笑，邬达荣这么一个大老粗，取的名字倒也风雅！
孔立强穿过中庭，走到后院，刚想寻找“听风榭”，一个抬头见，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倪！
那晚，尽管相见在黑夜中，老倪的身影，孔立强过目不忘。他的心一动，老倪来了，看来，浦成他们在行动。
老倪身着得体的藏青色长衫，那是沪上最常见的商人衣衫，孔立强一看即明。
他们的眼神对接，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目光一闪而过。孔立强只见，老倪推开了一扇门，朝里看了一眼，便轻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事实上，老倪是在寻找池田介。他们谁也不认识池田介，只是猜想池田介是日本人，老倪纯属是在无目标地寻找日本人。
老倪主动关上包房的门，与孔立强擦肩而过。孔立强继续朝前走，老倪仍然在认错门。
孔立强走到尽头，“听风榭”的匾牌已赫然在目，同时，“听风榭”的门口，站着两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人。这两人，分明就是在站岗放哨，孔立强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听风榭”戒备森严，此地无银三百两！
孔立强随即没有直走，顺道拐弯，步伐悄然加快，绕过去与老倪迎面相逢。就在擦肩的刹那，他耳语一句：“听风榭！”
老倪听到了！他不再去扣身旁之门，迅即移目朝远处一瞟，有人接到了这道目光。原来，老倪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可惜的是，孔立强只认识老倪一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