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生物，对于“好吃”都有着明确的概念。
小人鱼在他的视线中点了点头，一双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陆司焰很满意她的表现，当即便说：“……吃了我的东西，想好报酬了吗？”
好家伙，糖一下肚就来要东西了，不愧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反派。
虞真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不就是想要她唱歌治愈治愈他嘛，但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别人是不会珍惜的，特别是对于陆司焰这样的人来说。
不过……看样子他虽然不耐烦，但对她的容忍度还挺高的，一方面应当是有需要她的地方，即便知道她的影响力应当聊胜于无，另一方面，应当是……不屑于过分为难她这样过于柔弱和“低智”的生物？
不过既然要得到他的爱意值，那不如就……大胆一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干了！
小人鱼听见他的话后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大概是没怎么理解什么叫“报酬”，陆司焰勉强耐着心思再次开口：“用你身上的东西来换。”
这话一落，小人鱼当即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点了点头。
陆司焰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本以为会听见小人鱼的歌声，来缓解他无时无刻不再刺痛难忍的大脑，却发现小人鱼竟一反常态的靠近了他。
这是……？
还未等他想明白，小人鱼突然冲到了他面前，在陆司焰诧异的眼神中，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亲亲热热又极为自然的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红色的眼眸危险的收缩了一下，陆司焰几乎是强行控制住在她靠近时条件反射的攻击。
他全身紧绷，只觉得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轻软得像团云朵，只要他稍微一动作便会分崩离析。
他甚至没有空去细想落在自己脸颊上的吻。
这是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让他难得愣了半秒钟。
半秒后，他盯着依旧圈着自己脖子，自顾自甩着尾巴，一脸愉悦的吃着糖果的小人鱼，危险的眯了眯眼：“……这就是你的报酬？”
因为一颗糖，陆司焰明显的感到这只小人鱼对他放松了警惕。
如此轻易的便去相信一个初相识的人，不愧是智商堪忧的人鱼，像个只懂得吃吃喝喝便会快乐的动物。
只要一想到这小人鱼和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陆司焰那因陌生生物靠近的本能厌恶便被压制了下去。
小人鱼点点头，用白嫩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又点了点他的脸颊，笨拙的说：“报、报酬。”
她声音嫩嫩的，像棵刚刚萌芽的春草，带着清溪般的明快。
陆司焰没料到她会开口说话，亦没想到她的声音……还挺好听。
不过也并不奇怪，人鱼，即便是人造人鱼，一出生便是自然的宠儿，她们的歌声像是有种族天赋一般，是一种天赐的才能，好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湿润的气息从她身上传到他身上。
因为异能的关系，陆司焰其实并不喜欢被水汽环绕，但这条小人鱼不同，她自身带着太过明显的缺陷，连带着，这令人不喜的水汽都添了些柔软。
“我不要这个，”陆司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人鱼，目光从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嘴唇，最后落到了她的咽喉，“我要听你唱歌。”
“唱、唱歌？”
小人鱼歪了歪脑袋，显得极为困惑，想到这条人鱼在人鱼所滞销了这么多年，陆司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并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说道：“你不会唱歌？”
听见这话，小人鱼顿时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结结巴巴说：“不、不会。”
不会？
陆司焰斟酌了一下：“真的不会？”
小人鱼笑着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嗓子，说话时依旧有些胆怯的结巴：“一、点点、都、不会。”
她柔软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脖子上，陆司焰冷哼一声：“难怪……”
帝国人向来以利益至上，这条人鱼空有一副美貌，却难伺候又毫无价值，再加上人鱼保护协议的制约，花费大量金钱和军功来兑换她显然是亏本的买卖。
“你、你教……”
就在陆司焰脸色越发深沉时，人鱼清泉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陆司焰拧着眉看着她。
小人鱼伸手，凌空指了指他的脖子，目光在他喉结上看了又看，然后认真的说：“你教、唱、我。”
“我教你……”他挑了挑眉，“唱歌？”
“嗯嗯！”
小人鱼欢快的摆了摆尾巴，狠狠点了点头：“你教、我唱。”
鱼尾摆动溅起来的水滴落了一滴在他眼下，像一颗透明的眼泪，冰凉的触感让陆司焰眼神暗了暗。
“我不会唱歌。”他声音陡然冷了不少。
小人鱼却彷佛没有看到似的，听见他说不会唱歌，甚至还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末了，似乎想到了自己，她眼圈一红，嘴巴抿了抿。
陆司焰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表情，难道是他的拒绝吓到她了？
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特别是意识到这条人鱼当真没有丝毫用处时，愈发证明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就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他正要伸手拉开小人鱼抱着他脖子手臂，任她自生自灭，突然间，便发现这只小人鱼竟开口说——
“没用、也没关系。”
她似乎把他当成了和她一样，因为不会唱歌所以不会被人喜欢的存在，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还未落下的眼泪，结结巴巴的继续说：“虞虞、喜欢、你。”
鱼鱼？
她的名字？
喜欢？
陆司焰嗤笑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令他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
他一把拉开小人鱼的手臂，却在动手时顿了顿，减轻了不少力道，令小人鱼没怎么感觉到不适。
他拉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周围担任着照明功能的火焰也随之熄灭。
“……这种无用的喜欢，我不需要。”
他语气冷凝，与之前给她糖果时的闲适完全不同。
陆司焰像来时一样，整个人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仿佛那才是他的故乡。
小人鱼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他又坐到了椅子上，还有些生气的甩了甩尾巴，飞溅的水滴越过立方体水箱直接落到了地面上。
但陆司焰却没有再看她一眼。
就在虞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玩儿脱了之后，陆司焰却在当晚陷入了精神力暴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