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梁有些疲惫，好在高继冲似乎并没有真追究下面官员责任的意思。
“主要还是没经验，都是孩子，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敬梁道：“不到下面，有时候不能感受到真实的情况。这些孩子热情很高，做事情也勤勤恳恳。只是他们太年轻，我们的教育也过于专业，有些偏科。能够有组织能力的人把他们组织在一起当然很好，但是组织者也需要锻炼。”
“监察院现在能够做的，不是去监察官员，而是教育和督导。但是我们的监察院也是学生。所以这急不得，会打击这些孩子的积极性。”
高继冲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底蕴，我们的底蕴还不够厚。”
敬梁笑着没说话。如果说渤海的底蕴不够厚，那其它地方就更加不行。要知道顶多再过十年，不好那些不识字的老年人也都会识字读书，这和大周其它地方是天壤之别。
所以这不是底蕴不够厚，而是渤海的施政体制铺得太大了。而且要管读书人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这全天下都是读书人，能够做到不出乱子，敬梁觉得这真是天大的侥幸。
“所以监察院，要制定一些基本原则，比如遇到事情，要多方征询意见后，集体讨论。行事的一切出发点要站在各行业人群利益的综合考虑，不能让某一些人成为特殊获利者等等。稍微详细一些，总比一句要清正廉洁要好。孩子们还小，什么是清正廉洁总要告诉他们吧？”
高继冲每天看到不安分的华宁就头疼，虽然这是一个极端麻烦，但是下面要面对的是很多小麻烦，放谁都得头大。**各省去跑，大概很大程度就是去救火和灭火。
敬梁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觉得这还是学校的问题。科学也有科学的弊端，它只培养某一方面的专业人才。对，一个人不可能是全才，博而不精是应该避免，但是不能统揽大局，也是麻烦。”
敬梁笑道：“我遇到了王院长，王院长也很头疼，说等他们在职位上做上两三年，也学凝阳书院，挑一部分人到不同司局去历练。王爷，我看哲学应该编写教材，进入小学和中学。不要求哲学学得多深刻，至少全局观念要有，懂得权衡利弊。”
高继冲就问：“万适在监察院学习怎么样？”
敬梁道：“他有才是有才，但是心不在政务。不过编写教材没有问题，他有可能成为一个学问家。”
王府前面的讲学堂和编书局，新出版的书籍，九成都是科学专着。而且进展非常快，其中化学、合金和电学已经到了让高继冲都搞不太懂的地步。但是专业化程度越高，综合统筹的能力就越差，想要捏合这些人的难度也越大，因为谁都认为自己的专业知识应该成为主导地位。
不过看着编书局和王府之间的广场里，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学生，高继冲的心情还是变得很好。
敬梁陪着高继冲在广场的边缘散布。
符金定和胡媚坐在亭子里逗着已经能够跑几步的敬童儿，眼光明媚，气氛温馨，这样两个人的话题沉重，但是语气却很轻松。
敬童儿一听就知道是胡媚取的名字，胡媚，从结婚到生子都在一个劲地折腾。也正因为爱折腾，一身伤的敬梁反而是所有的老家伙中精神最好的一个。
“这教孩子，就是要好好教，不能带了私心。这是我们的未来啊。他们是什么样子，未来就是什么样子。”
见敬梁古怪地看着自己，高继冲笑道：“不要奇怪，有时候，其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已经很老了。怎么也追不上这些孩子。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指出一条路，一条还算正确的路。”
敬梁也只能笑。
高继冲的这种沧桑感，从王婉容去世之后一直就在。以前总想着时间，或者符金定能够带给他一些改变，但是现在看来没有达到目的。符金定似乎也放弃了改变他，除了两个在练拳的时候，有了相当的默契，其它时候，基本上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有些**惯还在，比如走路的时候，手会下意识地向后捞一把。人们看习惯了，觉得这可能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小动作。但是敬梁这些老人却知道，这是王婉容的影子并未消失。
所以你会很奇怪年轻的渤海王怎么会说出这么老成的话。
曾经几个老家伙见符金定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想给高继冲身边在塞几个女人。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不现实。围绕着高继冲的好女子很多，那些女卫也都是精挑细选的，没有一个丑女子。比符金定美丽的女子也不少，比如高悦，还有周英等等。
这些女孩子在一段时间都被老家伙们有意无意地往高继冲眼皮子底下送，但高继冲看她们，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现在可好，看所有的学生和年轻官员，都当自家的孩子。
高继冲有时间和敬梁一起散步，但是政务院和军事院现在忙翻了天。
好在被安排任务的官员并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当一年快结束，王爷和监察院要提前审核五年规划的完成情况。
工贸司的官员们还有几分兴奋，因为他们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这样下去，能够提前一年完成五年规划。所以下一个五年规划已经由规划局在编制，他们还想利用这次机会向王爷争取一些项目。
乐史却没有那么乐观，因为敬梁已经找他和韩柔谈过了。王爷担心的是各行业形成利益群体，然后影响军政方略。甚至担心一个行业会产生对另外一个行业的剥削，从而让整个经济体失衡。
韩柔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承认自己可能对工业有所照顾，但是自己不仅对工业照顾，对其它产业都给予了照顾，力度差不多。所以她光明正大，不怕问责。
韩柔是从基层开始，一步步升上来的，她精于具体的实务，整个政务院，可以说就是她们几个娘子军撑着。乐史是学员出生，后来跟着高继冲当秘书，再后来分管外事，再后来调入政务院。乐史知道，这一切需要平衡，王爷所顾虑的，是长远。
乐史找到赵挺的时候，发现赵挺根本没有时间和他说话。
工业，民用只是基础工业，九成的力量全部用在了道路以及基础设施建设上了，煤炭钢铁都是为了建设服务的。剩下的不到一成用在了老百姓的日用品和工器具生产。
军事工业就完全不同，赵挺拉出来的长长的军工生产门类清册，就让乐史感到头皮发麻。就算是每一个门类的材料只有几页纸，也堆了厚厚的一堆。
几个负责统计计算的军官，把船舶上用来计算天文方位的手摇计算尺也搬了过来。就不用说到处都是算盘噼啪的响声。
赵挺的喜悦是看得出来的，因为他们不仅是提前一年，而是在原有的规划基础之上，自己把任务翻了一番。
“不翻番也不行，以前的规划太过保守，很多必须上的项目都没上。”
赵挺拍了拍乐史的肩膀，他还搞不清楚情况，非常得意。乐史也懒得跟他说，而且以赵挺的性格，说了也没用，他会用各种耍赖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