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云垂着眸，没有避开。
只是眸底神色不明。
对此，沉染微挑了下眉，喉间似溢出一声笑，指尖暗金色的浅芒浮动，抚过她的唇瓣，伤口很快愈合。
略微停留了一下，他才放下手。
松开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纤细的手腕肌肤上被他握着留下的淤青，沉染皱了皱眉。
指尖暗金色的光芒再次闪烁，正要给她治疗，然而凌若云已经缩回了手。
沉染低眸看着她。
然而她并没有伸回来的意思。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正想着，只见那小女孩儿一跃，便扎进了凌若云的怀里。
魇当即为她捏了一把汗，抬头去看凌若云的神情。
娘亲现在心情貌似不怎样，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旻儿！”
安长老狠狠皱了皱眉，低喝一声，语气满满的斥责。
说完，小心去瞧凌若云的脸色。
他可是知道，这位北域魔尊的脾性，反复无常，尤其是近年来，愈发让人摸不透。
在与她接触的这些年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偏执。
然而栖梧神殿修炼的心法特殊，需要彻底斩断七情六欲才能大成，大成之后无论是身体强悍程度和对神力的掌控都会更上一层。
栖梧神殿被圣光选中的有夜君寒、夜玉衡，夜玉衡的实力之前虽稍逊夜君寒一筹，但如今他的心法大成，夜君寒因为重新融合了两个神识，终是没能修炼至大成，所以，如今夜玉衡实力到底如何，是个未知数。
这也是魇担忧顾虑的原因。
毕竟，试炼只有一人能活！导致雪域影卫伤亡惨重，夜祁也身受重伤差点死去。
要知道，爹爹离开后，雪域就是他留下的最后的地方，也是娘亲最后的一点念想，就这么被他无情的摧毁和破坏。
单凭这件事，他便已经死不足惜。
娘亲能让他活到现在，已经是仁义尽至了。
……
从南殿出来，凌若云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身上气息微沉，所过之处，连周围空气都压抑了几分。
魇默默跟在她身后，没有出声打扰她。
凌夜初死了。
可它感觉娘亲并不怎么高兴，反而……有点失落和孤寂。
然而，凌夜初该死！
闻言，凌若云眼眸微微闪了闪，轻轻点点头。
“啾～”
魇扒拉在凌若云肩后，低低叫了一声。
夜君寒看向它，忽而抬手，一抹金光从指尖掠出，猛然钻入魇的眉心，很快消失不见。
“啾！”
魇被吓了一跳，小翅膀捂着额头，摸了摸，好像没什么感觉，身体里倒是充满了力量。
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君寒，睁的大大的，似乎有些疑惑。
然而夜君寒懒得再看它一眼，视线落在凌若云身上，唇微动：“今晚，我便会离开。”许久，她往前，猛然抱住了他的腰身，近乎低吼道：“你去哪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微颤着，眼尾微微泛了红。
他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柔顺的发间轻轻掠过，嗓音第一次，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和宠溺：“傻瓜。”
“夜君寒，”她轻轻唤着他，声音是后怕的颤音。
“嗯，”他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嗯，抚着她的长发。
“不要再不辞而别，好吗？”
当她醒来没有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几乎要疯了。凌若云看着他，下颌被他加重的力道捏得生疼，可她似乎却察觉不到一般，怔然许久，红唇微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轻声呢喃着：“……你说什么？”
他……刚刚其实是在吃醋？
“……”夜君寒额角青筋微跳，眸底掠过一丝金光，很是不悦，他骤然松了手，咬牙低骂了声：“蠢女人！”
静默良久。
她似乎终于回了神，细细品味着他刚刚的话，暗沉的眸子渐渐的亮了起来。
“夜君寒，”她眸光微颤，似有光亮划过，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蓦然她贪恋他的温暖，饮鸩如饴。
她恨，恨他忘了她。
可爱，终究是比恨深，她放不下他，即便最后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或许，她早已药石无医，他是她唯一的毒。
凌若云微微敛眸，遮住眸底神色，放轻了步子，在软榻前停了下来。
微微俯下身，她垂眸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轻蹙着的眉梢、眼角、高挺的鼻梁一一掠过，最后落至他微抿着的，凉薄的唇角。
渊一直在外面紧张地看着，见凌若云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眸光微闪，落在血茧旁身姿挺拔的夜君寒身上，对方神色清冷淡漠，眉宇轻微蹙着，似乎有些许不耐，然而更多的是无奈。
渊眼眸微微动了动，眸底噙着疑惑，夜君寒现在对魔尊大人的态度，到底是好是坏，他一时间竟然看不出了。
半个时辰过去，血池狂躁的魔气渐渐平息。
魔气穿过血茧上覆着的金芒，也奇迹般地温和下来，里面附着的怨气被抽离出来，只余纯净的黑气，被里面的人吸收入体。沉染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唇微动：“他自然有他的事，做好你的本分即可。”
话落，不管辛无惊怒的神色，身形微动，亦消失在大殿。
…
北方魔域。
一座黑色的殿宇伫立在暗沉天幕和血色残月之下。
煞气冲天，弥漫着令人压抑而死寂的气息。
以黑色殿宇为中心，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焦土满地。
忽而，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蓦然撕裂血色长空，悄然从天而降，缓缓落至大殿前。
但神风之瞳认主，也只有他才能使用，其他人求而不得。
夜君寒敛了思绪，微微阖眸。
他的神魂一半被封印，一半掌控着身体，而被封印的那半神魂又因历劫逐渐被抽取七情六欲，连带记忆也被取出封印至古神境，如今已是十分虚弱，残缺不全。
沉染眼眸微闪，伸手，神风之瞳悬于半空。
沉染魔息注入的瞬间，它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中间那束金光竟如瞳孔一样微微伸缩着，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