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挑开帘子,看了看韩宜可,开口道:“韩布政使,若是想留我吃顿饭,还有鱼的话,我可以考虑下来。可若是想要拿走花生,没门。”
韩宜可平缓了下呼吸:“有鱼,大鱼!”
“掉头。”
顾正臣放下帘子。
道同看着马车转了方向,有些迷茫地看向韩宜可:“这就够了?”
韩宜可叹了口气,今日要破费了……
布政使司,后宅。
布政使韩宜可、都指挥使王臻、按察使随为、广州知府道同围坐在一桌。
韩宜可举杯:“说起来,上次见到镇国公还是在大远航之前,一晃三年,今日相逢,除了补一个升爵之庆,更应该感激镇国公与水师带来了高产农作物,让百姓看到了好日子的希望。”
王臻跟着举杯:“前些年广东并不算太平,除了有朱亮祖胡作非为之外,还有百姓穷困,无以应赋的缘故,造反时有发生。可这几年,广东大体太平安稳,尤其是土豆在广州高产的消息被无数人亲眼见证后,许多百姓就有了精神。”
“一个个虽然生活的艰苦,可他们也都清楚,这是最后的苦日子里。广东太平,没有民乱,也有镇国公、水师的功劳,这一杯酒,当喝!”
按察使随为也恭维了一番。
道同并不善这些场面话,但还是说了句:“因为丰收、安宁,当敬镇国公。”
顾正臣举杯:“敬陛下英明,敬水师勇猛,敬诸位尽职尽责!来,饮胜!”
一饮而尽。
一个个亮着空了的酒杯,哈哈大笑起来。
顾正臣抬手示意都坐下,言道:“既然王都指挥使在这里,那本官有什么便直说了。”
王臻赶忙将触碰筷子的手放了回去,肃然道:“镇国公请说。”
顾正臣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点了下对齐筷子:“安南进犯凭祥,朝廷目前派了使臣前往安南,但具体结果如何,目前还不清楚。但是——安南已成大明在南面的边患之国。”
“考虑到南洋贸易,边疆安稳,尤其是避免安南与广西、云南土司勾结对抗朝廷,朝廷极大可能会根据事态进展,来决定对安南发动一次自卫反击之战。”
“至于战争的规模如何,要打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目前朝廷内部也没形成统一看法。”
韩宜可、王臻等人吃了一惊。
这是要打仗了?
顾正臣看向王臻:“虽说征讨安南用不着广东出兵,但总归还有一个后勤与支援问题。对于平稳的广东来说,后勤问题应该不大。只是支援之事需要你们先准备起来。”
王臻疑惑:“支援,给谁支援?”
“水师。”
“水师还需要支援?”
在王臻的印象里,水师在南洋是无敌的存在,没有对手。何况你顾正臣亲自带队,就安南那点水军,还不够你塞牙缝……
顾正臣夹了口鱼肉,品尝了下连连点头,继续说:“是啊,对付安南,自然有大军收拾,似乎不需要广东这边出兵。可若是战局发生了改变,作战线比预期中拉长了太多,水师又无法在安南外海保留太多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没有一支力量进驻安南沿海,这事总归是不好办,也容易出现纰漏,甚至可能会发生一些安南百姓入海成贼寇,这事不能任由其发生。”
王臻端着酒杯,更显茫然。
安南海岸线就这么长,仗再怎么打,海岸线它也不会改变啊,最多你们水师派几艘船逆流而上,能分散多少力量?
说得好像水师要全部撤出安南沿海一样……
顾正臣看着疑惑的王臻,喝了一杯酒:“你只要知道需要,那就够了。当然,这事是陛下许可,若是当真需要你们,会有旨意送到都司。”
王臻安心了:“没问题,只是大概需要多少人手?”
既然皇帝许可,那就照办。
顾正臣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卫。”
王臻面色变得凝重:“要一万多军士?”
顾正臣点头:“当然,若是计划顺利的话,需要两个卫,最低。”
王臻皱眉:“若是计划不顺利呢?”
顾正臣呵了声:“计划不顺利,自然是一个兵也不需要出。”
王臻看着顾正臣:“不顺利,不更应该增重兵,确保计划达成吗?”
顾正臣放下筷子:“你以为的计划与我所想的计划并非一件事,总之,广东都司准备两个卫的军士,一要擅战,二要通水性。”
王臻记下。
顾正臣看向按察使随为:“原本这件事与按察使司没太大关系,但——如果安南改了交趾,自然也需要一些得力官员前往。若是有这样的人才,随按察使不妨多举荐一番。”
随为心头一动。
这话的意思很是明显了,这是在为彻底占领安南做准备。
韩宜可眼眸明亮,侧身问道:“镇国公,朝廷到底有没有拿定主意?”
顾正臣灿烂一笑:“不打无准备之仗,即便是用不着,准备起来也没多少损失嘛。布政使司这里,我看也可以举荐一些人才,比如这位道同道知府,那就是远近闻名的清廉官员,也是一名干臣。”
历史上永乐朝打下来过安南,改为交趾,不仅设了布政使司,也开了市舶司。
只是后来——
被朱瞻基给丢了,不要了。
说到底,朱瞻基有罪,丢了那么大一块版图,若是大明能控制交趾二三百年,哪还有后世那点事,修个铁路还玩起了两面三刀……
可朱瞻基丢交趾,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
最大的原因,那就是交趾太花钱了,花不起了。
而花钱多的原因,是交趾内部不断造反,朝廷不得不三番五次派大军征讨。
要知道动用大军是很花钱的一件事,死了人抚恤要钱,立了功赏赐还是钱,即便是什么功劳也没有,那也需要粮草钱,粮饷该给还是需要给……
深究交趾内乱不断的原因,除了这些人不服管的因素之外,最大的因素那就是大明派到交趾的官员太黑了,比陈朝皇帝还黑,比胡季犁还胡闹,活不下去了,只能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