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竹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一贯冷静自持，用全部理智才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他声音艰涩问出口：“为什么？你们是何时在一起的？！”
当初一道圣旨，江婉月嫁给了他。
她是傅修竹最贤良端庄的夫人，也是对傅家最忠贞不二的主母。
他原以为，这几年，即便江婉月不爱她，也应该敬他、重他。
他本以为是晋王强抢臣妻，如今看来，江婉月居然乐不思蜀。
奇耻大辱，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这样的羞辱。
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朝夕相处的人。
傅修竹宁愿是自己误会了她，再次问道：“你……你刚才在做什么？”
有些东西一旦碎了，便再也无可挽回。
江婉月轻轻往椅背一靠，冷静地说：“你看到了什么，便是什么。”
“男欢女爱，寻欢作乐，傅大人做的还少吗？”
傅修竹被她的不以为然气到了。
“你倒是敢认？！”
“你可知你已嫁为人妇，是小初的母亲？你可知我昨夜有多担心。”
傅修竹一改平日里的温润平和，面沉似水。
“傅大人现在才想起来找我，看来也不是很急。说起来，还没恭喜大人加官进爵换老婆。”
江婉月难掩讥诮，毫不示弱。
“相府便是这样教你礼义廉耻，不守妇道的！”
江婉月听了，掩唇娇笑起来：“呵呵呵，傅大人最懂守妇道，最懂怎么教女人当女人，不做女人真是可惜了。”
“你疯了！真是个疯女人！”
“你放着傅府的正室主母不当，跑到这里，没名没分的和晋王鬼混，连个外室都不如。”
傅修竹已经被江婉月气的脑子短路，一时间什么话也都敢说了。
原主性子绵软，是从不敢肖想和离的，京中只有休妻，鲜少有和离的，别说高门大户，哪怕是小门小户商贾之家，也轻易不会同意和离的。
再者，和离后女子的日子不好过，饱受冷眼，还会影响家中其他女子的婚嫁。
那些被休弃的女子，更没有几个好下场。
连江夫人也不站在原主这边。
江夫人曾摸着原主的头，安慰她道：“娘知道你在傅府过得不易，可是，如今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比傅家还要荒唐的高门大户多得是，只是你见识的少罢了。”
“娘亲比你看得多，经历的也多，你听娘亲的，好好经营和夫君之间的关系，心气莫要那么高。”
“傅大人来娘家接你，他也不是不会疼人，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正室要有容人的雅量，一个宽容大度的女子，要远比善妒的妒妇更容易抓住丈夫的心。”
江婉月闭了闭眼，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
她不能任性妄为，不能做父母不喜欢的事，不能连累任何人。
规矩规矩，女子从小就活在规矩里，仿佛讲道理就能活的好。
经营啥，丈夫睡小妾她给送枕头么，丈夫逛花楼她给结酒钱啊？！
两个人的婚姻，靠她一个人经营，执掌中馈，管教孩子，孝顺婆母，好让夫君有更多时间，搞更多女人。
女人一旦被琐事缠身，就会快速养成琐碎的气质，再也无法宏观思考，她脑中便全是碎片，而自己浑然不知。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唠叨，爱操心，什么都要想着，惹人厌烦。
日常的一地鸡毛，足以让人疯狂，这便是婚姻。
如果有人能在婚姻里岁月静好，那肯定是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
当女人有了当一个好女人，好儿媳的执念，便死的快了。
原主就多了个爱好，修道炼丹，她仔细看过，说是炼丹，其实是在配制毒药。
估计原主天天盼着傅大人早点死。
看这毒药量，她对原主自杀投湖这事也开始存疑，一个整天炼制毒药，准备实施犯罪的人。
计划还没成功，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也许根本就不是自杀，是意外落水，或者是他杀。
他杀的话，最大受益人傅大人，就很值得怀疑了。
说来也巧，他怎么知道江婉月要落水，并恰好经过救了她。
一切也似乎太过巧合了。
江婉月死掉，连嫁妆都不会带走，世人也不会因为傅大人休妻再娶，骂他负心薄性，有辱名声。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
难怪就算很多人，宁愿把妻子耗死家中，都不愿意和离。
死老婆简直一本万利，财产有了，孩子有了，人脉有了，死后深情人设有了。
*
江婉月正待还击，冷不防，里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晋王黑着脸走了出来。
虽然婉月叫他别管，自己能解决，但他还是听不下去了。
傅修竹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他这条疯狗狂吠。
“哪里来的疯狗，在这狂吠，吵死了！”
赵渊大喇喇坐下，斜着眼睛看傅大人，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他这番举动，不啻于将傅修竹的脸面踩到泥里。
他刚从凳子上起身，身体都僵硬了，拱拱手：“晋王殿下。”
“坐。”
晋王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赶苍蝇，便是还礼了。
“婉婉，他来做什么？”
赵渊直接把脑袋凑到江婉月身前，恨不得贴上去，旁若无人，姿态亲昵，瞎子也看得出来。
看得傅修竹一口老血，差点从喉咙里呕出来。
江婉月含笑，柔声说：“傅大人说女儿想念娘亲，不知道是不是想把女儿送过来。”
晋王立刻拍手赞成：“女儿好啊，本王也很喜欢女儿。傅大人把女儿带来了吗？”
晋王喜怒无常，阴鸷暴戾，和他说话真是提着半颗心。
傅修竹面色凝重，小心答道：“微臣不曾将女儿带来……”
赵渊眼睛一转，喝到：“傅大人，你是何居心，莫不是想用女儿为由，骗婉婉回去？！”
“傅大人既然和婉婉早没了情义，也签了和离书，还纠缠什么，别耽误婉婉的青春！”
傅修竹听晋王一口一个婉婉叫的亲热，抬头又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更是火冒三丈。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愤怒之下，冲上去就想拉开两人的手。
怎料晋王早有准备，抓住他的手顺势把桌上的茶壶杯子，扒拉到在地上。
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哗啦——”
一队黑甲卫就直接冲了进来。
傅修竹脑中一惊，坏了，这是摔杯为号。
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