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贵人倒吸了一口气。
“惠妃姐姐直言，妹妹倒是想提醒你，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眉庄笑着转过脸。“妹妹是想将此事禀报皇后，让她找机会再扳倒我吗？妹妹有没有想过，我既然敢与你说出真相，便是有十足把握你不会说予皇后。”
佟佳贵人思虑片刻。“你……”
“郎情妾意，可以理解。”眉庄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看到了？”佟佳贵人声音小了很多。
“是！那个尹泰挺不错的，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和妹妹确实般配。”
眉庄看着眼前这个与华妃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她在自己面前怯懦了起来，倒是内心觉得怪怪的，若是华妃还活着，必是不会为任何事低头的。
“乌拉那拉婉卿，如果皇上知道了尹泰和你的事……不，皇后若是知道了，会怎样？”眉庄认真地问着她。
那佟佳贵人也是个聪明人。
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都不能知晓。
若是皇后知道了，定不会留尹泰的命。
若是皇上知道了，不论尹泰还是自己都没有活路，更重要的是，皇后以及乌拉那拉的族人都会被牵连。
皇帝的女人与侍卫幽会，那可是杀无赦的死罪。
佟佳贵人突然跪下。
“惠妃娘娘，若是从前对您多有冒犯，臣妾实在是逼不得已！但臣妾发誓从未害过娘娘。臣妾早已有了心上人，便是尹泰，本再过一年便能成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可皇后娘娘在族中挑选女子，嬷嬷见我像极了华妃娘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禀报娘娘，让我入宫为家族铺路，做替身、做棋子！娘娘既然知道了一切，妹妹与尹泰的性命便已在娘娘手中。”
佟佳贵人的身体在颤抖，她知道今日全盘托出实在是贸然之举，若是惠妃娘娘不是她这几日观察所见的那样心性，以此为把柄拿捏住她，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已到这关节，实在无他法。
殿里静静的，沈眉庄久久没有开口，佟佳贵人也跪在地上，身板挺得直直的，这是她出身便有的骄傲。
眉庄听了她说的话，早就知皇后设局下套，只是此刻她忆起了她与温实初前世的那段见不得光的情爱，佟佳贵人对皇帝皇后乖顺，她的爱情故事却是动人。
不过，眉庄很快就清醒过来，佟佳贵人再怎么不济也是姓乌拉那拉的女子，怎会轻易就叛变投诚？就是为了尹泰之命？眉庄并不全然相信她。
沈眉庄微微蹙眉，殿里静得连掉下一根绣花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毕竟，沈眉庄还能听到佟佳贵人平缓的呼吸声，就好像她从未说出什么冒险的话来一样。
眉庄假意品茶，细细观察下去，佟佳贵人还是跪的笔直，虽是有求于人，但半分不折了自己的傲骨，沈眉庄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还真是像曾经的自己。
倔强，骄傲，无奈，与命运抗争。
“你先起来说话，砖石冰凉，仔细别伤了膝盖。”
“谢娘娘。臣妾知道，今日的举动并不足以获取娘娘的信任，但臣妾有这个信心。臣妾是姓乌拉那拉的女子，可并不阻碍我做个痴情人，尹泰哥哥便是我的底线。惠妃姐姐出身名门，从出生开始许就是被培养做贤妃的，姐姐可体会过爱的滋味？可明白我心中所想？皇上虽一向偏宠您，您想必也从不敢对皇上动情，不过是君臣之礼罢了。”
眉庄上前扶起她。
“妹妹坦然以对，姐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妹妹往日所为本宫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佟佳贵人坐下，话都说出来了，心中倒是平和了很多。
“本宫与皇上相敬如宾，已是莫大的荣幸，我并不敢多奢求什么，年少的情窦初开竟如此美好，让姐姐我羡慕不已，芸妹妹今日的言辞，让我佩服。”
“臣妾如今不过是行尸走肉，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不能与相爱之人在一起。皇后只不过把我当一枚棋子玩弄使用，我都清楚。臣妾只想与尹泰哥哥白头偕老。我何尝不知在皇后身边是没有出路的，臣妾愿意为惠妃娘娘所用，只求事成之后您能将我放出宫去，与心上人双宿双飞。”
眉庄点点头，就算是她两个达成了协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此，甚好。”沈眉庄颓自站起来，不小心摔了手中的茶杯，佟佳贵人知趣的告退，只留下眉庄一人思绪如潮水般汹涌，久久不能平息。
待过了会儿，眉庄整理了情绪，想到了重要之事。
“采月，趁佟佳贵人身边的人不在时，你去告诉她，她现在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装作一心一意为皇后做事，寻机会禀报于我便可。”
采月点头，刚要出去，眉庄叫住了她。“告诉她，表现出与我不合，我会命她去院子里跪一个时辰装装样子，切不可让他人知道我们二人关系和睦。”
采月方才退出去，西偏殿里立时敲碎了两个茶杯，发出响声来。
佟佳贵人身边的丫头强拉着她不让她胡作非为。
“小主，您这是做什么？切不可得罪惠妃娘娘，您别忘了皇后娘娘的叮嘱。”
沈眉庄打窗口望去，佟佳贵人满眼里写着不服气，近乎是被宫人强按着跪下的，若不是身旁皇后的眼线控制着，她那副架势好像还要跑到这里来大闹一番。
“臣妾不就是前几日没来给主位娘娘请安吗，那时臣妾有诸多不适应，这才疏忽了，怎么就要罚臣妾在院子里跪着丢人？”佟佳贵人不依不饶的在院子里跪着叫嚣，待欣贵人走入宫门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惠妃娘娘，这……”欣贵人走入内殿，随口问道。
“佟佳贵人冒犯主位，口出狂言，我便替皇后娘娘罚她好好跪着冷静冷静。”沈眉庄眼神暗示采月与采星遣退众人，“去细细检查下，切不可让人偷听去。”
事后，眉庄又吩咐采月给佟佳贵人送去了药膏，跪了这一个时辰，怕是膝盖也够疼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