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清晨,天总是亮得很早。没有了记者的骚扰,席勒终于摆脱了日夜颠倒的不正常作息,重新变得健康起来。几乎是天刚刚亮,他就醒了。
不过他醒来并不是因为天亮,而是显而易见的——皮卡丘又在楼下大声嚷嚷。
席勒走到窗边,拉开窗户,闻到了一阵很浓郁的青草香气。外面的纽约中央公园似乎是在修剪草坪,割草机的嗡嗡声不绝于耳。湖上的天鹅有些狼狈地从另一边上岸,在饲养员的指挥之下,跑到对面的树荫里去了。
纽约中央公园很大,哪怕是站在九层楼上,也几乎看不到天际线那头的高楼。入目所及之处全是绿色的森林,竟能在曼哈顿区体会一把住在乡野别墅的感觉。席勒开始觉得这里地价贵有道理了。
席勒走到另一边,把日程表清单拿下来——这是他昨晚写好的今天要做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去采购。除了要买一些办公室用品之外,还要为史蒂夫的生日宴会做准备。
美国传统的聚会都需要自己带一道菜。根据参加聚会的人的种族和数量不同,要带不同的种类和分量的菜。大多数人会选择带自己的族裔的特色菜,比如黑人就带非洲特色菜,拉丁裔大多数带墨西哥菜,华人就带中餐,而白人带酒、饮料或者外卖的比较多。
席勒来这里也十多年了。据他观察,美国人是格外地不会做饭。他们这里没有任何成体系的菜品:汉堡是德国传过来的,披萨是意大利的,街头小吃大多是墨西哥的,米饭和面条都是亚洲的。如果非要说的话,炸鸡勉强能算是特色菜,但可惜好吃的炸鸡店都是黑人开的。
席勒的朋友们当中,相对比较会做饭的是美国队长史蒂夫和彼得。但是他们做饭的流程是否真的是在做饭,也很值得商榷。
比如,如果是做披萨的话,他们是可以准备好新鲜蔬菜和肉类的,但是饼底不会自己做,只能去超市买速冻的;如果做汉堡的话,也只会自己煎肉饼和放点蔬菜,汉堡胚都是买的;再不就是买点蔬菜和沙拉酱拌沙拉。
按理来说,欧美这边的主食是面包,但问题是美国人也不会白案工作。中国那边基本人人都会蒸米饭,长辈当中也偶尔会有那么几个人会蒸馒头,至少也会做个饺子皮。可要想在美国人当中找一个能从搅拌面粉开始做面包的人可太难了,他们对于面粉的态度就是手足无措。
可能有人会觉得,西方人都喜欢烘焙,动不动就搞个小蛋糕什么的。但问题是他们的蛋糕也是预拌粉弄的:超市里会有那种很大的一整个包装的套装,你只需要按照步骤把各种材料加入到机器里,就能获得一个蛋糕。尤其是马芬蛋糕和纸杯蛋糕,整个过程并不能称之为烘焙,小孩的食玩玩具都比这个难。
可能也有人要问,同样都是来到美国长居,为什么傲慢能够接受吃食堂,而贪婪最终还是锻炼出了一手厨艺呢?
这就不得不说到哥谭与纽约的区别。哥谭和纽约虽然都是东海岸的特大城市,但是哥谭的食物是没有那么工业化的——虽然也不能说所有原材料都是现采现杀的,但至少牛肉和鱼肉都是本地新鲜特产,蔬菜是从大都会那边进口的。厨子不说多么厉害,但只要食材新鲜,稍微调一下味就不会难吃。
而纽约可就不一样了。这里的食物是全部被工业化了的:一张冷冻的披萨饼皮比同重量的新鲜面粉便宜非常多,预制好的冷冻炸鸡比冷藏鸡肉便宜。至于新鲜鸡肉?这里根本没有真正的新鲜鸡肉。牛肉也差不多,去那种本地超市的冷冻库里仔细翻翻,基本上都能找到二战时期的存货。
这也就导致不论是神盾局食堂,还是席勒现在开的疗养院的食堂,基本每道菜都得有点冻品。味道都不用多说,光是口感就很难让人接受得了。席勒也是来了这边之后,才第一次吃到像是炮仗外皮的口感的煎三文鱼。
就和英国差不多,美国并不是没有美食,只是美食并不是美国菜。中餐和法餐还是不错的。
在进入无限能源时代之后,预制菜和冻品食材就更是大行其道,因为冷库和冷链运输基本没有成本,能够把冷冻食品的价格压得更低。
现在,在纽约买一张10寸的冷冻肉食披萨只需要两美金左右,分量至少够两个成年人吃饱;五美元能买一箱的预制炸鸡腿,只需要回家拿油炸一下就行。一些打折促销或者没那么新鲜的低价食材,更是重回美分时代,基本已不存在吃不起饭的可能。
大多数普通人都没有那么富裕,在足够便宜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是那么在乎口感和味道。甚至就连中产阶级也是这样,这些冻品的销量都不错,又特别容易保存,超市就更喜欢进货。相对地,价格依旧高昂的新鲜有机蔬菜,又难保存,又没多少人买,进货的种类和数量就会变少。
哪怕是在经济情况最好的曼哈顿区——纽约中央公园附近,也是大众超市更多。想买那种非常新鲜的食材,也得开车到更远的地方的高端超市,而且必须得早点去,去晚了可能就卖光了。
席勒的冰箱里也囤了不少冷冻食物,多数是工作忙实在没时间的时候对付一下,大部分都是冷冻披萨——奶酪加肉加番茄酱怎么也不会很难吃。不过有时间的话,还是会尽可能的自己做菜。
席勒以前也参加过类似的需要自己带菜的派对,但就是因为他每次带的东西都不一样,而且味道都不错,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美国队长的100岁生日可是件大事,估计到时候哪怕华盛顿都会举办庆典。席勒自然也要隆重准备一下。他决定尝试一下以前没有做过的食材,比如说鸭子和鹅。
美国这边基本只吃鸡,席勒也只在中餐馆里面吃到过烧鸭和烧鹅。他从常去的那家中餐馆的老板那里弄到了靠谱的货物渠道。等他去买完菜回来,就去找靠谱的中间商拎两只鸭子和鹅回来练手。
毕竟不论是做烤鸭还是烧鹅,是很难一次成功的,总得先弄两只来练练。练得差不多了,再准备宴会上的食物,这样才能确保味道更好。
席勒正往楼下走,迎面就碰上了正在上楼的彼得和皮卡丘。
“早上好,你们两个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呃……突然就醒了。”彼得摸了摸鼻子说。
“你还是这么不会撒谎,彼得。”席勒摇了摇头说,“是皮卡丘把你叫起来,想让你开那辆飞天汽车带他去兜风吧?”
彼得摊开手,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瞒不住”的表情。皮卡丘用小短手推了推他,甩了甩尾巴说:“你今天起得也比平常早,医生。你要干嘛去?”
“我要去买菜,你们去吗?”
彼得立刻开心了起来,他搓了搓手说:“是不是又有大餐可以吃了?我能点菜吗?”
“我要准备史蒂夫生日宴会上的菜品。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买点食材练练手。你也不想到时候做出来的味道不尽如人意吧?”
“这倒是。”彼得想了想之后说,“我婶婶虽然把覆盆子派的配方给我了,但是我还一次都没有做过呢。我应该买点材料回来试试,要不然到时候做不出来可就麻烦了。”
“走吧。”席勒晃了晃车钥匙说。
他们下楼乘上了车。因为时间太早,路上没几辆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曼哈顿边缘的一家高端有机超市。
“天哪,”彼得感叹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医生,那天我路过这里的时候,我还在想,到底是哪个冤大头会来这种一颗西蓝花卖五美元的超市……”
席勒微微翻了个白眼说:“是的,我就是那个冤大头,你也是。”
“不不不,我绝不会在这里花一分钱。”彼得说,“要是知道你来的是这种超市,我绝对不会来的。我还是去我婶婶常去的那一家比较好,她在那里还有积分卡呢。去年年底她就用积分换了一辆小推车……”
他们一边说一边进入了超市。这超市一看就很高端:大厅宽阔明亮,食品都用保鲜膜包好,在柔和的光线下闪闪发光。蔬菜区略带着淡淡的泥土味,只要不去看价格标签,一切都很美好。
彼得先是拿起了一根西葫芦,看了一眼旁边的价钱,龇牙咧嘴地放回去了;又拿了一盒树莓,看了一眼价格,更是跟触电了似的飞快地把盒子扔回去了。
“上帝啊,医生,你确定你要在这里买菜吗?”彼得真的很不解,他说,“昨天我婶婶用了20美元,装满了她的手推车。她买回来的那些东西够我们吃一周,但是在这里竟然只能买一根西葫芦和一点点的树莓。”
“好了,彼得。”席勒伸出一只手说,“我非常欣赏你的叔叔婶婶的节俭,但我更佩服你们一家的味蕾——尤其是你们会每个月都去一趟曼哈顿的高级餐厅聚餐之后。你们到底是怎么还能忍受那些冷冻食品的?”
“呃,好像也没那么难吃吧?”彼得还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他说,“当然确实没那些高级法国餐厅做的好吃,更比不上你做的了。但是每当想到一大罐松饼粉只需要两美金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些松饼格外的香。”
“当然,我们有条件吃得更好点。但是现在冷冻食品已经发展得很完善了,加热一下完全不难吃。而且只要定时补充膳食纤维和维生素,那也就还算健康。没必要每顿都吃大餐吧?”
“我自认是个很节俭的人,彼得。”席勒伸手揽过彼得的肩膀,然后说,“但我愿意花费在食物方面的钱一定远超你的想象。你不会想知道待会我想去拿的鹅和鸭子多少钱一磅的。”
席勒比了个手势,彼得猛的咳嗽起来,然后他的五官皱起来,显然非常不能理解。
(本章完)